消毒水的味道冰冷而刺鼻,单调的心电监护仪“嘀嗒”声是唯一打破死寂的声响。陈锋在一片混沌的疼痛中挣扎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病房惨白的天花板。胸口的剧痛如同被烙铁反复熨烫,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带来钻心的疼。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猩红的光路、扭曲的双蛇符号、悬浮的戒指、被抽取的生命金光、灰色人影非人的嘶吼、怨灵触手的冰寒、子弹无效的绝望、林晚撞在墓碑上的身影……以及最后,自己那孤注一掷的三枪,和那震耳欲聋的能量爆炸……
一切都那么清晰,却又那么荒诞,像一个光怪陆离、令人窒息的噩梦。但身体的剧痛和身处的环境都在残酷地提醒他:那不是梦。
“陈队!你醒了!”守在床边的雷涛立刻凑了过来,脸上带着疲惫和如释重负,“太好了!医生说你断了三根肋骨,有内出血,还有严重的内脏震荡,能醒过来真是万幸!你都昏迷两天了!”
两天……陈锋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用眼神询问。
雷涛会意,脸色变得凝重:“王莉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就是受了惊吓和轻微影响,在医院观察。林顾问……她伤得不轻,主要是精神层面的冲击和内腑震荡,还有……肩膀和手臂被那鬼东西弄出的冻伤,也在隔壁病房。兄弟们大多都是硬伤,有几个脑震荡比较重,但都没生命危险。”
听到人都活着,陈锋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丝,但心头的巨石并未放下。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指向自己的胸口,又指向自己的头。
雷涛明白他的意思,表情变得异常复杂,带着一丝后怕和难以置信:“陈队……现场……我们清理了。那块怀表……彻底碎了,里面的齿轮……都扭曲熔化了,像是被几千度的高温烧过,但奇怪的是外壳只是发烫……那戒指,就是普通的红宝石戒指,掉在地上,能量检测……没有任何异常辐射残留……”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世界观被颠覆的迷茫:“苏晓的墓地……很干净,除了我们打斗的痕迹,没有任何异常……法医重新检查了……那个灰色连帽衫,上面没有任何生物信息残留,连一根毛发、一点皮屑都没有!干净的……像新的一样!而且材质……成分分析显示就是普通的涤纶棉混纺,没有任何特殊涂层或者能量附着!可是……可是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它……它动了!说话了!挡下了子弹!”
雷涛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用力搓了搓脸:“陈队……那晚……我们到底遇到了什么?那……真的是人吗?还是……我们集体产生了幻觉?”
集体幻觉?陈锋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胸口的剧痛和脑海中那非人咆哮的清晰回响,都在无情地嘲笑着这个解释。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林晚站在门口,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沉静。她穿着一身宽大的病号服,左臂缠着厚厚的纱布,露出的手腕上,那道清晰的、如同烙印般的赤红色痕迹格外醒目。
“林顾问。”雷涛站起身。
林晚点点头,走了进来,目光落在陈锋身上:“陈队长,感觉怎么样?”
陈锋看着她,看着她手腕上那道在墓园爆发过神圣光芒的烙印,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个沙哑的疑问:“……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林晚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沉默了片刻。阳光透过云层,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它自称‘引魂人’,”林晚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真相的沉重,“但它不是‘人’。它是被某种更古老、更强大的存在——很可能是杜家祠堂里被供奉又被亵渎的‘邪主’怨念——所污染、扭曲并最终操控的‘容器’。它的躯壳早己死去,它的意志被抹除,只剩下纯粹的、执行仪式的‘工具’本能。子弹伤不了它,因为它本身就不是依靠物理存在的生命体。它存在的核心,是那股‘漆黑’的恶念。”
她转过身,首视陈锋的眼睛:“陈队长,你看到的,不是幻觉。那是被邪术扭曲的现实,是亡者怨念与生者贪欲结合诞生的怪物。你最后的三枪,制造的电流通过胎儿纯粹的生命能量通道,强行干扰了邪器核心的能量平衡,就像往沸腾的油锅里泼进冷水……虽然粗暴,但确实……打断了它。”
陈锋听着,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他坚固了三十多年的唯物主义世界观上。容器?恶念?邪器?能量通道?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他完全无法用逻辑和证据去解释的图景。他引以为傲的刑侦手段,他坚信的科学堡垒,在那个墓园的夜晚,被彻底碾碎了。
“那……那钻入地底的黑烟……”陈锋的声音干涩。
“是它核心的恶念本源,”林晚的眼神变得凝重,“仪式虽然被中断,核心邪器被毁,但那股恶念并未被消灭。它遁走了,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诡案簿:红绳神探》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回到了它诞生的地方,或者……某个能滋养它的阴暗角落。血月未落,它的诅咒……并未结束。”
病房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心电监护仪“嘀嗒、嘀嗒”的声音,如同倒计时般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雷涛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打破这沉重的气氛,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他眼中的迷茫更深了。
陈锋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闪过苏晓墓碑上那张年轻的脸,闪过王莉绝望的眼神,闪过林晚挡在他身前被触手刺穿的瞬间,闪过那灰色人影兜帽下布满黑色纹路的惨白皮肤……这一切,都真实得可怕。
他引以为傲的推理、证据链、逻辑闭环,在这个案件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就像一个拿着木剑冲向坦克的士兵,徒劳而可笑。
他的信念……动摇了。
不是轻微的怀疑,而是根基的崩塌。他开始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或许真的存在一些超越他认知范畴的力量和存在。那些被他斥为“神神叨叨”的林晚的“观察”,可能……真的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真实。
这种认知的颠覆带来的不是豁然开朗,而是更深的迷茫和一种被抛入未知深渊的恐惧。如果连存在的基石都被动摇了,他该用什么去守护正义?用什么去对抗那种非人之力?
就在这时,病房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市局副局长刘振涛和一位穿着高级警监制服、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
“陈锋,你醒了就好。”刘局的脸色不太好看,带着公事公办的凝重,“这位是省厅督导组的马专员。关于‘0715’专案组后续工作,有新的指示。”
马专员锐利的目光扫过病床上的陈锋、站着的林晚和雷涛,声音不带任何感情:“陈锋同志,雷涛同志,还有林晚顾问。基于目前案件情况,以及……墓园现场的勘查报告和所有当事人的陈述,”他特意在“当事人陈述”上加重了语气,“省厅决定:”
“一、‘血月新娘’连环杀人案,因主要嫌疑人‘引魂人’在逃,且案件涉及重大未解之谜,性质特殊,暂时予以封存,列为特别悬案。”
“二、‘0715’专案组,即日起正式解散。所有成员归建原单位。”
“三、陈锋同志、雷涛同志及受伤警员,安心养伤。相关英勇事迹,市局会酌情上报嘉奖。”
“西、林晚同志……”马专员的目光落在林晚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疏离,“鉴于你在案件中的特殊……‘贡献’,以及目前身体状况,经研究决定,暂时停职休养。档案室的工作,会由其他人暂代。你的‘顾问’身份,自动解除。”
解散!封存!停职!
冰冷的字眼如同冰锥,刺入病房的沉默。
刘局补充道:“陈锋,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也有很多不甘。但这是省厅基于全局考虑的决定。墓园事件……影响太大,也太……特殊。我们需要时间重新评估。你们先好好养伤。”
马专员和刘局没有多停留,交代完便离开了病房,留下死一般的寂静。
雷涛一拳砸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脸上充满了不甘和憋屈。出生入死,兄弟们重伤,最后换来的是封存和解散?还有林晚的停职?就因为那些无法解释的东西?
陈锋靠在病床上,脸色灰败。他预想过调查会艰难,预想过会承受压力,但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他的信仰崩塌了,他的队伍解散了,他视为破案关键的林晚,也被边缘化了。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荒谬感淹没了他。
林晚的脸上却没有太多意外的表情,只有一种沉静的接受。她低头看了看手腕上那道赤红的烙印,又抬眼看向窗外,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建筑,投向了城市某个未知的阴暗角落。
“陈队长,”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专案组解散了,案子封存了。但‘它’还在。血月还会升起。下一个‘新娘’……或者下一个目标,迟早会出现。”
她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病床上信念动摇的警探:“你……还想抓住‘它’吗?用我们自己的方式?或许……不再需要看得见摸得着的证据,而是……去理解那些‘线’?”
陈锋猛地抬起头,迎上林晚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嘲讽,没有抱怨,只有一种洞悉真相后的平静和一种……邀请。邀请他踏入那个他曾经嗤之以鼻、如今却不得不面对的,光怪陆离的幽冥世界。
信念在崩塌的废墟上,似乎有什么新的、更加坚韧的东西,正在痛苦地萌芽。他紧紧攥住了身下的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半晌,一个沙哑却异常坚定的声音从他干裂的嘴唇中挤出:
“……戊寅年,亥时,西南坤位,地脉眼……‘镇’……那是什么意思?林晚,告诉我!”
林晚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她知道,那个只相信铁证如山的陈锋,虽然动摇了,但并未倒下。他只是……被迫更换了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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