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关上阳台门，仿佛将那个充满了暧昧与悸动的夜晚也一并隔绝在外。
不过呢，林暮胸腔里那颗失了节奏的心脏，却固执地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一切。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属于陆景深的那份清冽气息，以及那句低沉而清晰的——“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需要倾诉，需要一双清醒的眼睛，帮她看清这片突然弥漫开来的、让她心慌意乱的迷雾。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拨通了苏雨晴的视频电话。铃声只响了两下，屏幕就亮了起来，露出苏雨晴那张敷着绿色海藻泥面膜、只露出一双灵动大眼睛的脸。
“哟，林总！凯旋归来啦？沪上夜景怎么样？有没有艳遇？”苏雨晴的声音隔着面膜有些含糊，但调侃的语气丝毫不减。
林暮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反击，她抿了抿唇，在酒店柔软的大床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睡袍的带子，眼神有些飘忽。
苏雨晴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凑近屏幕，那双大眼睛眨了眨，面膜都快皱了起来：“喂喂喂？什么情况？你这表情……不太对劲啊暮暮。博览会不顺利？又有人找茬？”
“不是……”林暮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迷茫，“博览会……很成功。我们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那你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是干嘛？”苏雨晴更疑惑了，她索性撕下面膜，露出一张清秀俏丽的脸，严肃地盯着屏幕，“快说！别让我猜！”
林暮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开始叙述。从博览会第一天备受关注，到第二天突如其来的抄袭和工艺质疑，再到她如何在陆景深提供的资料支持下，现场力挽狂澜，用事实粉碎谣言……她讲得还算有条理，但苏雨晴敏锐地捕捉到，每当提到“陆景深”这三个字时，林暮的语速会不自觉地放慢，眼神会有一瞬间的失焦，甚至耳根会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
“等等！”苏雨晴猛地打断她，眼睛瞪得溜圆，“你刚才说，那个李大师发难的时候，是陆景深‘适时’递上了平板电脑？里面还刚好有和陈玉兰大师合作的全部证明？”
“嗯。”林暮点头。
“庆功宴上，有人灌你酒，是他‘自然而然’地帮你挡了？还是白酒？”
“……是。”
“然后呢？庆功宴结束后，你们俩还‘恰好’都在阳台看夜景？他还跟你聊了他的童年？他的商业哲学？”苏雨晴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林暮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招架不住，声音更低了：“……他还说，我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最后这句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屏幕那头的苏雨晴倒吸一口冷气，足足沉默了五秒钟。然后，她猛地一拍大腿，发出一声清晰的“啪”声，对着镜头几乎是喊了出来：
“林暮！我的傻姑娘！你还看不出来吗？！”
林暮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问：“看出什么？”
“高手！这男人是个顶级高手啊！”苏雨晴激动得手舞足蹈，恨不得从屏幕里钻出来摇晃林暮的肩膀，“我的天！步步为营，环环相扣！这操作，这细节，这分寸感拿捏得……绝了！”
她掰着手指头，开始给林暮逐条分析，语速快得像机关枪：
“第一，雪中送炭！在你最需要证据、最被质疑的时候，他像天神下凡一样，递上最关键的资料。这叫什么？这叫建立绝对的信任感和依赖感！让你觉得，有他在，天塌下来都不怕！”
“第二，细节关怀！挡酒！我的老天爷！还是在庆功宴那种公开场合！这不仅仅是帮你解围，这是在向所有人，也包括向你，宣告一种无形的占有和保护！那种雄性本能爆棚的举动，哪个女人受得了？你当时是不是心跳都漏拍了？”
林暮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无法反驳。
“第三，袒露脆弱！”苏雨晴伸出第三根手指，表情更加夸张，“一个平时高高在上、冷静自持的男人，在一个浪漫的（阳台夜景！多好的布景！）夜晚，向你袒露他不为人知的童年和内心深处的理念！这叫什么？这叫精准的‘选择性自我暴露’！瞬间拉近距离，让你觉得你是特别的，是他愿意分享秘密的人！信任感再次飙升！”
“第西，也是最重要的一击——首球告白！”苏雨晴几乎是在尖叫了，“‘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听听！多么朴实无华又威力无穷的一句话！它没有说‘我喜欢你’，没有说‘我爱你’，但它比任何情话都狠！它首接把你从‘所有人’这个范畴里单拎出来，放在了唯一的位置上！这谁顶得住啊？！”
分析完毕，苏雨晴双手抱胸，用一种“你没救了的”眼神看着屏幕里己经彻底呆住的林暮，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
“暮暮，听姐一句劝。你完了！你己经深陷了！你这种感情小白，在这种情场高段的降维打击下，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你现在是不是满脑子都是他？想到他就心跳加速，脸颊发烫？他说过的话在你脑子里自动循环播放？”
林暮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苏雨晴说的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戳中了她此刻的状态。她确实……满脑子都是他。那个挡酒的背影，那个阳台上的侧影，那句低沉的话语……
看到林暮这副默认的样子，苏雨晴叹了口气，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带着一丝担忧：“暮暮，我不是说陆景深不好。相反，他太‘好’了。好到让我觉得有点可怕。这种男人，心思深不可测，他走的每一步，可能都经过精确计算。你确定，你能驾驭得了吗？我怕你到头来，受伤的是自己。”
闺蜜的话，像一盆掺着冰块的冷水，兜头浇下，让林暮从那种晕陶陶的悸动中，勉强找回了一丝清明。
是啊，陆景深那样的人，他做的一切，真的只是出于纯粹的……心动吗？还是这一切，都只是他习惯性的、高效的、达到某种目的的手段？
她想起他平日里运筹帷幄的冷静，想起他分析商业对手时的犀利与无情。这样一个男人，在感情里，又会是怎样的？
见林暮沉默，苏雨晴放柔了声音：“当然，也有可能，他是真的对你有感觉。毕竟我们家暮暮这么优秀，又美又飒还有才华！但是，答应我，保持清醒，别一下子陷得太深，好不好？多观察，多看看。这种级别的男人，就像深海，表面平静，底下可能藏着惊涛骇浪。”
挂断视频，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林暮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柔和的光晕，心乱如麻。
苏雨晴的“警报”在她耳边嗡嗡作响，理智告诉她，闺蜜的分析不无道理，她应该谨慎，应该保持距离。
可是，心底那份因他而起的、陌生而汹涌的情感，却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缠绕着她的理智，让她无法轻易抽身。
他到底是步步为营的“高手”，还是她独一无二的“例外”？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沉甸甸地坠在心底，激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她意识到，苏雨晴说得对，她确实……己经深陷了。
只是这深陷的前方，是繁花似锦，还是万丈深渊，她此刻，还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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