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灯光驱散了屋内的黑暗,投下温暖而稳定的光晕。许清禾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着《百花集》,旁边放着那个密封着鸢尾花耳坠残骸的袋子。
她需要借助《百花集》中记载的、更安全的远程探查方法,尝试从这些碎片中读取更多关于其来源和制作者的信息。
她取来几样材料:一小片枯萎的鸢尾花瓣(同源感应)、几根细长的鼠尾草(净化与追溯)、一小撮莹白的石英砂(能量放大与稳定),以及一碗清澈的无根水。
依照书中的指引,她将石英砂在桌面上撒成一个简易的放大阵图,将枯萎的鸢尾花瓣和鼠尾草置于阵眼,再将那碗无根水放在阵图中央。最后,她将密封袋放在水碗旁边,但没有打开。
她闭上双眼,双手虚按在阵图之上,将灵力缓缓注入。意念沉入,不再是与植物生机共鸣,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试图捕捉、解析那耳坠残骸上残留的、属于其本源的能量“指纹”。
起初,是一片混乱的黑暗与冰冷的死寂,夹杂着苏棠残留的恐惧情绪。
许清禾耐心引导,能量如同丝线,透过密封袋的阻隔,小心翼翼地缠绕上那些碎片。她过滤掉苏棠的气息,全力追寻那更深层的、属于制造者或长期浸润环境的印记。
渐渐地,一些更加模糊、却带着独特“味道”的片段,如同沉底的泥沙被搅动,缓缓浮现出来。
一种陈旧、混合着特殊熏香(非寻常檀香或沉香,带着一丝甜腻与阴冷)和干燥植物气息的环境感。
一双苍白、指节分明、戴着薄薄皮质手套的手,正在小心翼翼地调制着某种深蓝色的、粘稠如活物的颜料。
一个低沉、模糊的吟诵声,语调古怪,并非己知的任何语言,带着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韵律。
最后,是一闪而过的、一个镶嵌在昏暗墙壁上的标志,扭曲的枝蔓环绕着一只半闭的、仿佛在凝视虚空的眼睛。
画面戛然而止!
许清禾猛地睁开眼,额角渗出细汗,胸口微微起伏。探查这种充满恶意残留的物件,对心神的消耗极大。
那个标志!还有那独特的熏香和吟诵!这绝非普通的古着店老板能做出来的事情!“尘光阁”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懂得某种邪术的存在!那个眼睛标志,是某种组织的符号,还是个人的标记?
她将这些关键信息牢牢记住。看来,前往“尘光阁”的调查,必须提升到最高警戒级别。
她小心地收起所有材料,将密封袋再次加固封印,放入一个装有桃木屑的小木盒中收好。做完这一切,她才感到一阵深沉的疲惫袭来。
……
接下来的几天,许清禾的生活恢复了表面的规律。
白天在“花屿”忙碌,晚上回到老宅研读《百花集》,练习灵力操控,并开始有针对性地准备一些应对邪术和隐匿探查的手段。她没有再贸然深入探查耳坠残骸,知道目前的能力己到极限,强行而为恐生变故。
林逸风似乎也结束了考察后的密集工作,来“花屿”的次数多了起来。
他有时会带来一些罕见的植物标本或有趣的生态照片与许清禾分享;有时只是点一壶花茶,坐在窗边看书或处理工作邮件,偶尔抬头与忙碌的许清禾相视一笑;有时则会在她整理花材时,搭把手,聊些关于植物养护或小镇变迁的闲话。
他的存在,像一阵温和的风,悄然吹拂着许清禾因备战而紧绷的心弦。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林逸风带来了一本厚厚的植物图谱,指着一幅绘制精美的蓝色鸢尾插图,对许清禾说:“看,这是我们在山里偶然发现的一个野生变种,颜色比常见的要深邃很多,几乎接近靛蓝色,非常罕见。”
许清禾看着那插图,心中微动,面上却不露声色:“确实很特别。这种蓝色……看起来很神秘。”
“是啊,”林逸风翻动着书页,饶有兴致地介绍,“鸢尾花的色素形成很复杂,受基因、土壤、环境等多重因素影响。这种深蓝色变种,据说在某些地区的古老传说里,还被视为与梦境和灵性沟通的媒介……”他顿了顿,笑道,“当然,这只是民俗传说,从科学角度看,还是基因和花青素的作用。”
梦境与灵性沟通……许清禾咀嚼着这句话,联想到那对耳坠制造幻觉、侵蚀精神的能力,觉得这并非完全是空穴来风。
“逸风哥,你相信植物除了本身的物理化学特性,还会拥有一些……更抽象的影响力吗?比如,影响人的情绪甚至……运势?”她试探着问,想听听这位纯粹科学视角的植物学家会如何回答。
林逸风合上书,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从严格的科学实证角度,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支持植物能首接、超自然地影响人的运势。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温和地看着许清禾,“植物释放的挥发性物质(芳香因子)确实能通过嗅觉影响人的神经系统,从而调节情绪、缓解压力。而一个人的情绪状态,无疑会间接影响他的判断、人际关系甚至健康,这或许就是有些人觉得某些植物能‘改运’的原因之一吧。”
他的解释理性而客观,却又巧妙地没有完全否定那种微妙的可能性。
他看着许清禾,补充道:“而且,人与植物之间,确实存在着一种难以用数据完全衡量的、精神层面的连接和共鸣。就像你经营这家花店,我相信你不只是把它们当作商品,更是在用心与它们交流,所以这里的植物才长得格外好,氛围也让人特别放松。”
他的话,恰好暗合了《百花集》“以心感之”的部分理念,让许清禾心中泛起一丝奇异的共鸣。逸风哥虽然走在科学的道路上,但他的内心,似乎对自然怀有一种超越纯粹理性的尊重与感悟。
“你说得对,”许清禾笑了笑,“和植物相处,确实需要用心。”
夕阳西下,林逸风帮许清禾将店外的盆栽搬回室内。
“你最近好像总是在思考什么,”他状似无意地说,目光扫过她比平时更显沉静的侧脸,“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许清禾动作顿了顿,心中暖流划过。她无法向他透露“尘光阁”和邪术的事情,但他的这份关心,依旧珍贵。
“谢谢逸风哥,我没事,就是在想一些店里新品种引进的事情。”她找了个借口。
林逸风没有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那就好。照顾好自己。”
送走林逸风,许清禾锁好店门。暮色中,她回头看了一眼在渐暗天色下显得格外宁静的“花屿”。
一边是来自未知邪术的威胁与步步紧逼的调查,一边是朋友的担忧与陪伴。她的世界,就这样被清晰地分割,又紧密地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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