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光阁”线索的中断,并未让许清禾陷入长久的消沉。
她将更多心力投入到“花屿”的经营与自身能力的精进上,日子在花香与修炼的交替中平稳滑过。蔷薇荆棘更加茂盛,合欢结界愈发安宁,仿佛一切都己回归正轨。
这天午后,阳光透过窗棂,在店内投下温暖的光斑。
许清禾正低头缝制一个新设计的香囊,用的是月白色的素缎,上面用银线绣着简单的云纹,里面填充着安神的百合、茉莉以及少量她新近炮制的、带有微弱宁心效果的莲子心粉末。
门口风铃轻响。
许清禾抬起头,习惯性地露出微笑:“欢迎光临……”
话音在看清来人时,微微一顿。
进来的是一位年轻男子,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岁,身形修长挺拔,穿着剪裁合体的浅灰色中式立领衬衫,容貌算得上俊朗,但眉眼间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疏离。
他的气质很独特,并非林逸风那种学者式的温文,也非陈晖那种刑警式的锐利,而是一种内敛的、仿佛承载着某种古老重量的清冷与规整。就像一件保存完好的出土青瓷,釉色温润,却透着岁月的凉意。
他的目光在店内缓缓扫过,从墙角蓬勃的绿植,到架子上琳琅的香囊,再到许清禾手中未完工的月白香囊,眼神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却让许清禾没来由地感到一丝无形的压力。
这种压力并非恶意,更像是一种……位阶上的天然审视。
“随便看看。”男子开口,声音如同他的气质一般,清冽而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起伏。
他缓步在店内踱步,动作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某种无形的格律之上。他没有像普通客人那样拿起香囊嗅闻,只是用目光淡淡扫过,偶尔在某一个香囊前停留片刻,眼神微不可察地动一下,似乎能透过布料,感知到其中蕴含的草木之力。
许清禾心中警铃微作,这个人,绝不普通。他甚至可能……和自己一样,能够感知到一些常人所不能及的东西。
男子最终在一个陈列着净心驱邪类香囊的架子前停下。那里摆放着几种不同配方的香囊,有艾草薄荷的,有檀香百合的,也有许清禾最新调试的、加入了微量桃木粉和菩提叶的加强版。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加强版净心香囊上,停留的时间格外长。
“这个,”他伸出手指,虚点了点那个香囊,指尖修长干净,“有何讲究?”
他的问话很首接,带着一种不容敷衍的意味。
许清禾放下手中的针线,走到他身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语气平和地介绍:“这是净心安神的香囊,里面除了常见的安神花草,还加了一点桃木和菩提叶,意在加强清净心念、驱散烦扰的效果。”
她刻意用了“意在”这样比较玄妙的词,既说明了功效,又留有余地,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男子闻言,目光终于从香囊上移开,落在了许清禾脸上。他的眼神深邃,如同古井,仿佛能看透人心。
“桃木辟邪,菩提明心。”他缓缓说道,语气平淡,却像是一句精准的点评,“搭配得……尚可。只是这桃木屑,取自枝梢末节,阳气稍弱;菩提叶炮制火候,略欠一分。效力……七成而己。”
许清禾心中剧震!
他一眼就看穿了她香囊的核心材料!甚至连桃木取自何处、菩提叶炮制火候的细微差别都能点出!这份眼力和感知力,远超她的想象!他绝对不是普通的客人!
“先生好眼力。”许清禾按下心中的波澜,面上依旧维持着镇定,“小店手艺粗浅,让您见笑了。”
男子不置可否,目光再次扫过店内的花草布局,尤其是在那几盆作为“合欢结界”节点的铜钱草和薄荷上停留了一瞬,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是……一丝几不可察的认可?
“布局倒有几分意思,引自然之气,化一方之浊,虽是雏形,也算难得。”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许清禾听。
许清禾愈发确定,此人定然是小说里说的玄门中人!而且道行不浅!他来这里,绝非偶然买一个香囊那么简单。
“先生需要这个香囊吗?”许清禾试探着问。
男子却没有回答,反而将目光投向了窗外,看着那棵繁茂的合欢树,以及更远处流淌的河水,语气依旧平淡:“此地近来,可还安宁?”
许清禾心中一动,联想到之前的浮尸案和“尘光阁”的事件,谨慎地回答:“还算安宁。不知先生所指是……?”
男子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许清禾,那清冷的目光仿佛带着重量:“山野之地,灵秀所钟,亦易藏污纳垢。经营者,当自慎之。”
这话带着明显的警示意味,却又点到即止。
说完,他不再多言,从架上取下了那个他点评过的加强版净心香囊,放在柜台上。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样式古朴的深蓝色锦缎钱夹,付了钱,动作从容不迫,没有一丝烟火气。
“告辞。”他对着许清禾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便转身离去。那清瘦挺拔的背影融入门外的阳光中,很快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许清禾看着柜台上留下的钱币,又看了看窗外空荡荡的街景,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这个人是谁?他来自哪里?他显然看出了“花屿”的不同寻常,甚至可能察觉到了她身怀异术。他的到来是巧合?还是有意探查?那句“当自慎之”的警告,又究竟意味着什么?
许清禾走到窗边,看着阳光下静静流淌的河水,和那棵依旧繁茂的合欢树。
小镇的宁静之下,暗流似乎从未停止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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