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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血色溯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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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次将自己埋入《百花集》浩瀚的记载中,不再寻找强力的净化或驱逐之法,那对于如此深重的怨念,无异于以卵击石。

她寻找的,是那些关于沟通、共情与溯源的篇章,是那些试图理解而非征服、引导而非消灭的古老智慧。

最终,她的目光锁定在一种名为 “溯影回魂香” 的古法上。

此法并非首接与怨灵对话,而是通过特定草木的灵性作为媒介,辅以施术者的心神引导,如同在时间的河流中投下一枚鱼钩,尝试钩取并感同身受目标执念中最核心、最强烈的记忆碎片,从而理解其怨念的根源。

记载中明确警示:「此法凶险,如临深渊。施术者心神需坚若磐石,谨守灵台清明,否则易为怨念所染,轻则心神受损,重则灵智蒙尘,堕入狂乱。非至诚至勇者,不可轻试。」

凶险,但或许是唯一能打破僵局的方法。

许清禾没有犹豫。

她开始准备所需的材料:槐树泪、并蒂莲枯萎之瓣、无根水、以及作为稳定剂和引导剂的月影蕨粉末和自身三滴指尖血。

她选择在子时阴气最重、但也最易触及执念本源的时刻,于老宅防护最严密的内院进行尝试。

她按照《百花集》中的记载在身前的地面上,用混合了自身血液的月影蕨粉末,画下一个简易的、代表“连接”与“回溯”的古老符号。

将槐树泪、莲瓣置于符号中央,滴入无根水,许清禾盘膝坐下,双手置于膝上,闭上双眼。

她没有强行去“捕捉”后山那狂暴的怨念,那样做太过危险。

她将目标锁定在之前探查凶案现场时,残留的那丝属于红衣女子的、相对“平静”的阴郁气息上。

她要将自己的意识,如同最细微的根须,沿着这丝气息,逆向追溯,探向那血色执念的源头。

灵力缓缓注入身前的符号,混合着材料的特性,化作一股清凉而沉滞的意念流。

许清禾屏息凝神,将自己的感知附着其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向着那缕阴郁气息的来处,延伸而去……

起初是一片粘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与恐惧。

紧接着,无数混乱而痛苦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许清禾的感知!

颠簸的马车,肮脏的稻草,嘴里塞着破布,手腕脚踝被粗糙的麻绳勒出血痕……

昏暗的烛光,几张带着酒气和淫笑的油腻面孔逼近,粗糙的手在身上撕扯……

绝望的挣扎,换来更凶狠的殴打,骨头断裂的脆响,意识在痛苦与屈辱中模糊……

冰冷的山洞,铁链锁住脚踝,日复一日的凌辱与折磨,希望如同风中残烛,一点点熄灭……

最后,是一个雨夜,因试图逃跑而被活活打断双腿,像破布一样被丢弃在后山乱石中,雨水混合着血水,冰冷浸透骨髓,意识消散前,那刻骨铭心的恨意与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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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我好恨!所有欺辱我的人……所有拐卖妇孺的人……都该死!统统该死!!!”

那滔天的恨意、无尽的屈辱、以及生命最后时刻极致的痛苦与绝望,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许清禾的灵魂之上!

“呃啊——!”她猛地睁开眼,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挣脱胸腔,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

她剧烈地喘息着,双手死死抠住地面,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那短暂的“共情”,让她仿佛亲身经历了那个名为小茹的少女,从被拐卖到受尽凌辱、最终惨死后山的全部痛苦!

她的怨念,并非无端而生。她的恨,指向明确。那些将她推入地狱的人贩子,那些凌辱她的恶徒!她想要杀尽的,是世间所有淫邪之人与不法分子!

这份由极致痛苦凝聚的执念,纯粹而暴烈,早己深入骨髓,与她的灵魂彻底融合,根本无法用寻常的安抚或超度来化解!

许清禾瘫坐在地,久久无法平复。她理解了,为何这红衣厉鬼如此强大,如此怨毒。她的恨,有其根源,有其目标。

从某种意义上说,她甚至是在执行一种扭曲的、属于黑暗的“正义”。

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持续扩散的灾难。她那无差别散发的怨煞之气,正在侵蚀山林,影响村民,掠夺生机。若放任下去,迟早会有无辜者被卷入这血色的漩涡。

许清禾看着身前那因为灵力耗尽而失去光泽的材料,眼神复杂。

她知道了她的名字,小茹。

她知道了她的痛苦,那足以撕裂灵魂的绝望。

她也知道了她的执念,那誓要杀尽仇恶的滔天恨火。

可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化解?谈何容易。那恨意己是她存在的基石。

消灭?她做不到,也……于心不忍。小茹本身,就是一场罪恶的受害者。

沟通?一个被如此深重痛苦与恨意淹没的灵魂,还能听得进任何言语吗?

许清禾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面对一个有着明确痛苦根源、却又因这痛苦而化为灾厄的存在,她站在了道德的灰色地带。

她挣扎着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后山那在夜色中更显幽深的方向。

“小茹……”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仿佛能感受到那名字背后沉甸甸的血泪。

或许,唯一的转机,不在于强行改变小茹,而在于……了结她的执念?如果那些伤害她的人伏法,如果她的冤屈得以昭雪,她那凝聚不散的恨意,是否会得到一丝平息?

但这又谈何容易?时隔己久,证据难寻,警方也束手无策。

许清禾陷入深深的沉思。眼前的困局,似乎比面对纯粹的恶灵更加棘手。她需要时间,需要更缜密的思考,也需要……一点点命运的契机。

夜色深沉,将她的身影与无解的难题,一同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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