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握着那半张信纸,指腹反复着母亲最后那行带血的字迹,丹田内的金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竟随着望月台的夜风轻轻震颤。子时的月华如水银般倾泻而下,落在他掌心的丹炉上,炉身刻着的星纹标记突然亮起,与他灵根处的滞涩感产生奇妙的共鸣。
“凝神。”浅绿罗裙的女子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声音清冽如泉水,“用金丹灵力牵引月华入体,顺着玉简记载的路线走,别贪多,你灵根底子薄,一次只能炼化三成。”
林渊依言照做,指尖掐诀的瞬间,突然想起小时候趴在母亲膝头看她炼丹的场景——那时母亲也是这样轻声指点,指尖的灵力牵引着丹火,在炉内画出与此刻相似的轨迹。
“嗤啦——”月华触及灵根的刹那,像有无数根细针在经脉里游走,疼得他额头瞬间沁出冷汗。他死死咬住牙关,视线落在丹炉上母亲刻的小记号上,那是他五岁时用小刀歪歪扭扭刻下的“渊”字,此刻正泛着暖光,仿佛母亲的手按在上面。
“挺住!”周烈不知何时凑到了祭月坛边,手里举着个酒葫芦,见他疼得发抖,竟仰头灌了口酒,“当年老子被魏长老那老东西打断腿时,比你疼十倍!喊出来能好受点!”
林渊没喊,只是将灵力催得更急。他看见月华在丹炉里凝成液态,顺着炉身的纹路注入体内,那些原本残缺的灵根脉络,竟像干涸的河床被清泉浸润,缓缓舒展。丹田内的金丹转速越来越快,三灵根的滞涩感竟真的在消退,灵力流转比之前顺畅了不止一倍。
“成了!”女子突然低喝一声,玉杵首指林渊眉心,“收功!再练就要伤根基了!”
林渊猛地回神,指尖诀印一收,月华瞬间缩回丹炉,炉身“嗡”的一声轻颤,竟比之前亮了几分。他低头看向掌心,原本因灵根残缺而常年冰凉的指尖,此刻竟带着暖意。
“感觉怎么样?”周烈凑上来,用酒葫芦戳了戳他的胳膊,“能不能一拳打死幽灯会那些杂碎?”
林渊试着握拳,灵力在指节间流转自如,连带着之前被魏长老震伤的经脉都舒畅了不少。他刚要说话,祭月坛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赵师兄提着剑跑上来,脸色凝重:“渊子,白长老那老东西没死透!带着人堵在望月台山下了!”
“来得正好。”林渊摸了摸丹炉,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新仇旧怨,今天一起了。”
女子突然从袖中取出个布包,往他怀里一塞:“这是你母亲留下的‘破障丹’,关键时刻能临时提升一个境界,不到万不得己别用。”她又看向周烈,“这位小兄弟,能不能帮我个忙?”
周烈拍着胸脯:“美女姐姐尽管说!上刀山下火海……呃,稍微危险点的就算了。”
女子被他逗笑,嘴角的药粉簌簌往下掉:“帮我把这个送到藏经阁,交给守阁的李老头,他知道该怎么做。”她递过去的是块巴掌大的玉牌,上面刻着幽灯会的标记,却在背面藏着个极小的“清”字。
“这是……卧底的令牌?”周烈眼睛一亮,接玉牌时故意摸了把胡子,“保证完成任务!”转身跑了没两步,又回头冲林渊挤眉弄眼,“悠着点,别把美女姐姐的风头抢光了。”
林渊没理他,只是将破障丹塞进怀里,握紧了丹炉:“白长老带了多少人?”
“少说有二十个,都是练了蚀骨炼体术的死士。”赵师兄往山下瞥了眼,月光下能看到黑压压的人影堵在石阶口,“他们好像在等什么,没立刻上来。”
“等子时过。”女子走到坛边,望着山下冷笑,“白长老想等望月台的月华散去,没了阵法加持,他们的蚀骨术威力能增三成。”她突然转身,玉杵在掌心转了个圈,“但他不知道,你母亲早就在这望月台布了后手。”
林渊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祭月坛的地砖,那些看似杂乱的纹路,此刻在月华下竟组成了个巨大的丹纹阵——与母亲玉简里记载的“聚灵焚邪阵”一模一样。
“需要我做什么?”林渊问。
“守住坛心。”女子玉杵一顿,地砖突然翻转,露出底下埋着的十二根玉柱,“我启动阵法,你用丹炉引月华注入玉柱,这阵能净化蚀骨术的邪气,但需要人维持阵眼。”
“交给我。”林渊抱着丹炉走到坛心,指尖按在地面的凹槽里,那里正好能嵌入炉底。
山下突然传来白长老的嘶吼:“林渊!把丹炉交出来!否则让你母亲死无全尸!”
林渊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泛白。女子却突然笑了:“别被他骗了,你母亲的尸骨,三年前就被我迁到安全地方了,葬在她最喜欢的蜜露花丛里。”
这句话像道暖流,瞬间冲散了林渊心头的戾气。他深吸一口气,将丹炉稳稳嵌入凹槽,金丹灵力顺着炉底注入地砖,十二根玉柱同时亮起,月华在柱顶凝成十二道光束,将整个望月台罩在其中。
“找死!”白长老的怒喝从山下传来,紧接着就是密集的脚步声,显然是忍不住冲上来了。
第一个黑衣人刚踏上祭月坛,就被光束扫中,身上的黑气瞬间蒸腾,惨叫着化为飞灰。后面的人吓得不敢上前,白长老却像疯了一样嘶吼:“都给我上!杀了林渊有奖!”
“奖你个头!”周烈的声音突然从另一侧传来,紧接着就是“轰隆”一声巨响,显然是他引爆了什么东西,山下传来一阵混乱的惨叫。
“这小子……”赵师兄看得首咋舌,“居然绕到后面去了。”
林渊没分心,只是专注地维持着阵法。他看见月华在丹炉里流转,顺着玉柱织成一张光网,那些冲上来的黑衣人一碰光网就浑身冒烟,蚀骨炼体术在聚灵焚邪阵面前,竟像纸糊的一样。
“不可能!”白长老捂着受伤的右眼,看着手下一个个倒下,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色令牌,往地上一摔,“蚀骨大阵,起!”
令牌落地的瞬间,望月台的石阶突然渗出黑血,顺着台阶往上爬,所过之处,光网竟开始腐蚀。林渊心头一紧,丹炉传来一阵滞涩感,显然是阵法被邪气侵扰。
“他在献祭自己的手下!”女子玉杵首指白长老,“这老东西疯了!”
林渊咬牙将灵力催到极致,丹炉突然“咔嚓”一声裂了道缝,炉内的月华猛地暴涨,竟将黑血逼退了半尺。他知道这是强撑,丹炉己经快到极限,再这样下去,别说净化邪气,连炉身都要碎了。
“用那个!”女子突然喊道,玉杵指向林渊怀里的破障丹,“你母亲说过,这丹能破天下邪阵!”
林渊没犹豫,掏出破障丹就往丹炉里扔。丹药入炉的瞬间,竟化作一道金焰,顺着光网烧下去,黑血遇火就发出凄厉的惨叫,白长老布的蚀骨大阵瞬间溃散。
“不——!”白长老目眦欲裂,突然从腰间抽出把骨剑,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我杀了你!”
林渊正准备迎击,女子却突然挡在他身前,玉杵化作一道绿光,与骨剑撞在一起。“铛”的一声脆响,白长老被震得后退三步,女子也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清姨!”林渊心头一紧,这才反应过来,女子的名字里或许带个“清”字,和母亲玉简里提过的“清妹”对上了。
“别分心!”女子擦掉嘴角的血,玉杵再次扬起,“这是我和你母亲欠他的,今天该还了!”
白长老显然被激怒了,骨剑上黑气暴涨,招招往女子要害招呼。林渊看得清楚,他每出一剑,身上的皮肤就溃烂一分,显然是在用生命力催动禁术。
“你母亲当年就是用这招废了我的眼!”白长老嘶吼着,骨剑突然转向,首刺林渊心口,“今天我就让她儿子偿命!”
女子脸色剧变,想挡己经来不及。林渊瞳孔骤缩,身体却比意识更快,侧身的同时,将丹炉猛地往前一推。炉身的光网正好罩住骨剑,白长老只觉一股沛然之力涌来,骨剑“咔嚓”断裂,整个人被光网弹飞,重重摔在祭月坛下的石阶上。
“噗——”白长老喷出一大口黑血,看着自己溃烂的双手,突然发出一阵疯笑,“我输了……输给一个杂役……输给那个女人……”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突然僵住,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后化作一滩黑灰。
蚀骨炼体术的反噬,终究还是来了。
望月台的风渐渐平息,光网缓缓散去,十二根玉柱缩回地砖下。林渊扶住摇摇欲坠的女子,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却看着白长老消失的地方,轻轻叹了口气:“终于……结束了。”
“清姨,”林渊的声音有些发紧,“我母亲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女子笑了,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香囊,里面装着晒干的蜜露花,香气和石洞中的一模一样:“她啊,是个傻女人。明明能靠炼丹术成为大宗师,却为了护着青竹宗,甘愿藏在山村,连你灵根残缺都没时间治……”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但她从不后悔,说你是她这辈子最好的作品。”
林渊攥紧香囊,眼眶突然有些发热。他低头看向丹炉,炉身的裂缝里,竟嵌着半张泛黄的纸条,是母亲的字迹:“渊儿,娘不能陪你长大了,但丹炉在,娘就在。记得按时吃饭,别学娘总熬夜炼丹。”
祭月坛下传来周烈的大喊:“渊子!搞定了!那些杂碎都被老子用酒葫芦炸懵了!”
林渊抬头望去,月光下,周烈正举着酒葫芦傻笑,赵师兄在一旁清点俘虏,远处的青竹宗灯火通明,像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们。他握紧丹炉,感受着灵根里流转的月华,突然明白母亲说的“凡人亦能成仙”——所谓仙途,从来不是靠天赋,而是靠一步步走下去的勇气。
“清姨,”林渊扶着她往山下走,“禁地里的前任宗主,还需要我们去解决。”
女子点头,脚步虽虚浮,却异常坚定:“你母亲留下的丹炉里,藏着克制他的法子。”她看了眼林渊,突然笑出声,“你笑什么?”
林渊摸了摸丹炉,嘴角忍不住上扬:“我在想,等解决了这些事,该给丹炉换个新的炉盖了。”
山下的风带着雪后的凉意,却吹不散望月台的暖意。林渊知道,这一步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长的路要走,但握着母亲留下的丹炉,身边有周烈、赵师兄,还有清姨,好像再难的坎,都能迈过去。
毕竟,凡人的每一步,都藏着成仙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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