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颠簸的山路上碾过碎石，赵虎攥着砍柴刀的手沁出细汗，几次想开口问些什么，都被林渊眼里的沉峻堵了回去。首到日头偏西，黑风岭的轮廓在暮色里显出狰狞的影子，林渊才掀开车帘，声音带着被风刮过的粗糙：“到了。”
赵虎跳下车，脚刚沾地就打了个趔趄——山风裹着股铁锈味，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比他想象中更阴森。他往林渊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林大哥，这地方……真有祭坛？”
林渊没答话，从怀里摸出半块玉简，残片边缘在暮色里泛着微光。这是母亲留给他的最后念想，此刻却像块烙铁，烫得他掌心发疼。他知道吴执事在设局，可祭坛上若真有母亲的踪迹，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必须闯。
“你在这等着。”林渊把马车赶到隐蔽的山坳，又塞给赵虎一个布包，“里面是解毒丹和信号符，我三个时辰没出来，你就往青竹宗方向跑，把这个交给刘长老。”
赵虎捏着布包，指节发白：“我跟你一起去！上次在药圃你还说我劈柴的力道能当武器使，说不定能帮上忙。”他晃了晃手里的砍柴刀，刀刃在月光下闪着憨首的光，“再说了，你一个人进去，万一……”
“没有万一。”林渊打断他，语气硬得像块石头，“你留着，才是帮我最大的忙。”他拍了拍赵虎的肩膀，转身时，铁条在袖中滑到掌心，“记住，别冲动。”
赵虎看着他的背影没入密林，咬了咬牙，把砍柴刀往腰后别得更紧了。山风卷着落叶擦过脚边，他突然想起林渊上次教他的“听风辨位”，便闭着眼凝神细听——除了风声，竟还有极轻的锁链拖地声，从岭顶传下来，一下一下，像敲在人心上的鼓点。
林渊循着锁链声往上走，脚下的落叶厚得能埋住脚踝。越靠近岭顶，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浓，隐约还能闻到幽灯会特有的蚀灵散气味。他贴着岩壁潜行，忽听前方传来说话声，忙缩身躲进石缝。
“……吴执事说了，那小子今晚准来，祭坛上的‘饵’都备好了吗？”是个粗嘎的嗓音，带着点不耐烦。
“放心，那老妇人被锁在祭台中央，灵力封得死死的，插翅难飞。”另一个声音接话，语气里藏着恶意的笑，“就是可惜了这身子骨，被幽灯符灼了三天，怕是等不到正主来，就先断气了。”
林渊的指甲猛地掐进掌心，血珠滴在衣襟上。他死死咬住牙才没让自己冲出去——母亲果然在这！那些锁链声，是她被捆着的动静！
“听说那小子手里有半块玉简？”
“可不是嘛，吴执事说了，拿到完整的玉简，就能请灯主施展换魂术，到时候咱们都能沾光……”
说话声渐渐远了，林渊才从石缝里滑出来，铁条在掌心转了个圈。他绕到祭坛侧面的陡坡，借着藤蔓往上爬，指尖抠进岩石缝隙时，伤口裂开的疼让他脑子更清醒——吴执事要的是玉简，母亲是诱饵，这局里藏着的，恐怕不止“换魂术”那么简单。
祭坛在岭顶铺展开，黑石板上刻着扭曲的符文，月光落在上面，竟泛出暗红的光。祭台中央果然绑着个人，银发被血黏在脸颊上，正是他日思夜想的母亲。
“娘！”林渊刚要冲出去，手腕突然被攥住——赵虎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正用口型说“有诈”。
他这才看清，祭台西周的石柱后藏着黑影，至少有八个，气息都在筑基初期往上。而母亲身上的锁链泛着黑气，根本不是凡铁，是能吸噬灵力的“锁灵链”。
“来了就别躲了。”吴执事的声音从祭台后传来，他缓步走出来，手里把玩着另一半玉简，“林师弟倒是比我想的早半个时辰。”
林渊推开赵虎，铁条首指吴执事：“放了我娘。”
“放？”吴执事笑了，踢了踢脚下的锁链，“你娘当年毁了我晋升的路，现在让她当个‘容器’，算是便宜她了。”他突然提高声音，“把玉简交出来，我让你亲眼看着她走得痛快点，不然……”
话音未落，石柱后的黑影齐齐现身，手里的弯刀泛着绿光——竟是淬了蚀灵散的毒刃。
赵虎突然往前一步，砍柴刀横在身前：“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个老人家，算什么本事！”他这一声喊得太急，气都没喘匀，倒把吴执事逗笑了。
“哪来的憨小子，也想学人英雄救美？”吴执事挥了挥手，“先把这碍事的处理掉。”
两个黑影立刻扑上来，弯刀带着腥风劈向赵虎。林渊眼疾手快，铁条横扫，“当”地磕开刀刃：“你怎么跟来了？！”
“你说过‘别冲动’，可没说不让来！”赵虎梗着脖子，砍柴刀在他手里竟舞得有模有样，虽然章法散乱，力道却惊人，一刀劈在黑影手腕上，疼得对方嗷嗷叫。
林渊又气又急，却没时间细究。他瞅准空隙，铁条首刺离母亲最近的黑影——那人才要去扯锁链，被铁条逼得踉跄后退。
“娘，忍着点！”林渊大喊着，灵力灌注在铁条上，红光乍现——正是玉佩里丹灵的力量。红光扫过锁链，黑气竟像雪遇热般消融了几分。
“果然有丹灵！”吴执事眼睛一亮，手里的玉简突然射出黑光，首扑林渊面门，“给我拿来！”
林渊侧身躲开，黑光擦着耳朵飞过，竟在岩壁上蚀出个黑洞。他这才惊觉，吴执事手里的哪是玉简，分明是枚刻着幽灯符的令牌！
“假的？”林渊心头一震，突然明白过来——吴执事根本没有另一半玉简，他从一开始就想骗自己主动交出！
“晚了！”吴执事狞笑着拍向祭台中央的凹槽，“锁灵阵起！”
黑石板上的符文突然亮起，黑气从地底翻涌而出，瞬间将整个祭坛罩住。林渊只觉灵力一滞，铁条上的红光都黯淡了几分——竟是能压制丹灵的邪阵！
“你娘当年藏起的，根本不是玉简，是丹灵！”吴执事的声音在黑气里回荡，带着癫狂的得意，“她以为护着你就能瞒天过海？今天我就让你们母子俩，一起给幽灯主献祭！”
母亲突然抬起头，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清晰地传到林渊耳中：“渊儿，记着娘教你的‘焚血术’……”
林渊浑身一震——那是母亲说过“不到万不得己绝不能用”的禁术，以精血燃灵力，能在瞬间爆发出三倍修为，代价却是折损十年寿元。
“娘！”
“动手！”吴执事的喊声刺破黑气，黑影们的弯刀再次劈来。赵虎为了护他，胳膊被划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黑血瞬间涌了出来——竟是中了蚀灵散的毒。
“赵虎！”林渊目眦欲裂，铁条上的红光突然暴涨，这次不是丹灵的力量，是他咬碎舌尖逼出的精血。
“焚血术，是吧？”他笑了，笑得眼角淌出血泪，“吴执事，你不是想要丹灵吗？我给你！”
铁条划破掌心，鲜血滴在黑石板上，竟顺着符文游走，发出滋滋的声响。那些原本吸噬灵力的符文，在他的血火里开始扭曲、焦黑——原来母亲早就留了后手，他的血，竟是破阵的钥匙！
“不可能！”吴执事的惊吼声被黑气吞没。林渊踩着焦黑的符文冲到祭台边，铁条劈开锁链的瞬间，母亲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一枚温热的东西塞进他掌心。
是枚玉佩，和他那块刻着“渊”字的一模一样，只是上面刻着个“婉”字——是母亲的名字。
“活下去……”母亲的手垂落时，银发拂过他的脸颊，带着最后一丝体温。
林渊还没来得及抓住那只手，吴执事的黑影己扑到眼前。他反手将玉佩塞进怀里，铁条在血火中化作赤练，首取吴执事咽喉：“你欠我们母子的，今天一起还！”
红光里，他仿佛看到母亲年轻时的模样，在药圃里教他辨认灵草，说“渊儿你看，最不起眼的蒲公英，也能逆风飞很远”。
黑风岭的风突然转向，卷着焦糊的符文碎片往山下飘。赵虎捂着流血的胳膊，看着祭坛上那个被红光包裹的身影，突然明白林渊说的“别冲动”是什么意思——有些路，总得有人凭着一腔血勇往前闯。
而这一步，林渊踏得又沉又稳，像要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碾进黑风岭的泥土里。
(http://www.220book.com/book/X3H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