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溪流的潺潺声，鸟雀的鸣叫，在这一刻都消失了。只剩下双方粗重的呼吸，以及那支钉在树干上、尾羽仍在微微颤动的骨箭带来的死亡威胁。
陈远的目光如同冰锥，刺向那个持弓的少年。少年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依旧倔强地挺着瘦弱的胸膛，重复道：“把鸡放下！这是我们的山！”
他身后的妇孺们虽然害怕，却也紧紧攥着手里的“武器”，眼神死死盯着那只的山鸡，那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赵胜握紧了木棍，压低声音对陈远道：“陈兄弟，都是些苦命人，硬拼起来，难免伤亡……”他经历过太多，知道被逼到绝境的流民，有时候比土匪更可怕。
陈远没有说话。他看得出来，这群人饿极了。为了一口吃的，他们真的会拼命。自己虽然能杀掉几个，但赵胜有伤在身，自己能量耗尽，一旦混战，结果难料。而且，他听到了远处隐约还有细微的动静，恐怕不止眼前这几人。
他的目光扫过这群面黄肌瘦的难民，最终落回那少年脸上。这少年眼神里有狼一样的凶狠，也有掩饰不住的稚嫩和恐惧。
“这山，写你们名字了？”陈远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打破了僵持。
那少年一愣，显然没料到陈远会这么问，梗着脖子道：“我们先来的！就是我们的！”
“先来？”陈远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鞑子比你们来得更早，这天下是不是就是他们的了？”
少年被他问住，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他身后的一个老妇人颤声道：“这位……好汉，我们……我们实在是没活路了，求您行行好，把这鸡……让给我们吧，娃儿们都快饿死了……”说着，就要跪下。
“王婆婆！”那少年急忙拦住老妇人，眼神更加凶狠地瞪着陈远。
陈远看着这一幕，心中毫无波澜。乱世之中，怜悯是奢侈品。但他需要情报，需要了解这片区域的情况，甚至……需要更多的人手，哪怕是这些孱弱的难民，在某些时候也能派上用场。
“鸡，可以给你们一部分。”陈远缓缓说道，在少年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将山鸡扔在地上，用短剑麻利地切下大约三分之一，扔了过去。“剩下的，是我们的。”
那少年下意识地接住还带着温热的鸡肉，愣住了。他身后的难民们也骚动起来，看着那块肉，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渴望。
“但，不是白给。”陈远继续道，目光如炬地盯着那少年，“告诉我，这附近除了你们，还有多少人？清军的动向如何？有没有其他土匪或者溃兵？”
少年紧紧攥着那块肉，警惕地看着陈远，又看了看身后的同伴，似乎在权衡。
赵胜适时开口，语气缓和了一些：“小兄弟，我们不是鞑子，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人。这位陈……陈大哥有本事，跟着他，或许有条活路。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这块肉，就是酬劳。”
少年沉默了片刻，又看了看手中那块足以救命的肉，终于咬了咬牙，开口道：“这附近……像我们这样躲在山里的，还有两三伙，人都不多，也都快断粮了。清军……清军的大营在那边，”他指了指陈远他们来的方向，“前几天攻城的动静很大，这两天好像消停了些，但巡逻的兵多了不少，像是在找什么人……土匪？之前有一伙，十几个人，凶得很，但昨天不知道撞了什么邪，从那边一个废矿洞方向屁滚尿流地跑出来，说什么有铁妖怪吃人，然后就往北边山里逃了，再没回来。”
废矿洞？铁妖怪？陈远和赵胜对视一眼，心知肚明。
信息很有用。确认了土匪暂时不会回来，也知道了清军加强了搜索。
“很好。”陈远点了点头，将剩下的山鸡提起，“这块肉，是你们的了。如果还想活下去，想吃饱饭，明天这个时候，可以来这里找我。记住，我只收有用的人，累赘，不要。”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些神色复杂的难民，对赵胜使了个眼色，两人转身，迅速消失在山林之中。
那少年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沉甸甸的肉块，眼神复杂。有用的人……他用力攥紧了拳头。
……
回到矿洞，陈远和赵胜立刻处理山鸡。没有锅，只能烤。赵胜熟练地用短剑将山鸡剖开洗净，陈远则找来干燥的树枝，用火镰点燃篝火。
很快，烤肉的香气弥漫在矿洞中，驱散了部分阴冷和晦暗。就连昏迷中的王铁柱，鼻翼也微微翕动了一下。
两人分食了烤鸡，虽然缺少盐分，但热乎乎的食物下肚，极大地缓解了饥饿和疲惫。赵胜将最好的一块肉留给了陈远，态度比之前更加恭谨。陈远展现出的手段（疗伤、狩猎）和处事风格（恩威并施），让他愈发觉得这个年轻人深不可测。
吃完东西，陈远再次拿起最后几块铁精矿吸收。
【能量收集 +0.02%… +0.01%…】
能量储备艰难地爬升到【0.08%】。
太慢了！照这个速度，攒够召唤采矿车的3%能量，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他必须找到更高效的能量来源。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脑海中的地图，投向了那个代表清军匠作坊的标记。
风险与收益并存。
“赵哨官，”陈远看向正在用细树枝剔牙的赵胜，“你对那个匠作坊，了解多少？里面守卫如何？存放材料的地方在哪里？”
赵胜闻言，神色一肃，放下树枝，仔细回忆道：“回陈兄弟，那匠作坊是鞑子随军的，规模不算最大，但打造的皆是攻城急需的器械和修复兵甲。守卫……平日有一个牛录的辅兵轮流看守，约莫五六十人，分驻前后门及内部关键位置。巡逻队每两刻钟经过一次。存放材料的地方……我记得是在作坊最里面，挨着熔炉，有几个上了锁的棚子，里面堆放着生铁、熟铁、还有少量精钢，以及打造好的兵器甲胄。对了，还有一个单独的小库，存放着火药和铅子，守卫更严。”
五六十人……巡逻频繁……还有火药库……
硬闯确实是送死。但陈远本就没打算硬闯。
“如果我们……只是偷呢？”陈远缓缓道，“不惊动守卫，只取少量高价值的金属。”
“偷？”赵胜一愣，随即苦笑道，“难！那些棚子都上了重锁，且有专人看管。就算溜进去，如何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打开锁，取走沉重的金属？”
陈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脑海中那【0.08%】的能量。或许……不需要开锁。
他需要做一个实验。
他走到那堆废弃的土匪兵器前，捡起一把锈蚀最严重、几乎快烂掉的柴刀。他将柴刀放在地上，手掌虚按在上方。
“解析，尝试远程、微量吸收此目标金属能量，控制吸收量，避免目标结构瞬间崩毁。”
【指令确认。尝试建立超短距能量虹吸通道……】
【能量输出：0.01%。开始微量吸收。】
能量储备从【0.08%】跌至【0.07%】。
下一刻，赵胜再次瞪大了眼睛！他看到，地上那把破柴刀，接触陈远手掌下方的部分，那厚厚的铁锈，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晦暗、酥脆！仿佛里面的金属精华被一丝丝抽走！虽然变化极其细微，但以他匠人的眼光，绝不会看错！
这……这又是什么手段？！隔空取物？炼金妖术？
陈远收回手，看着脑海中能量储备跳回【0.08%】（吸收0.01%，消耗0.01%，刚好持平）。他捡起那把柴刀，轻轻一掰。
“咔嚓！”被能量虹吸过的部分，应声而断，断面如同腐朽的木头！
成功了！虽然效率极低，几乎等于无用功，但这证明了他的设想是可行的！远程、微量吸收金属能量！如果目标不是这把破柴刀，而是一把锁的内部锁芯，或者一块高纯度的金属锭呢？
他不需要打开库房，他只需要靠近到一定距离，就能像蚊子吸血一样，悄无声息地偷走里面的“精华”！
这个能力，在能量充足时或许鸡肋，但在眼下，却可能成为破局的关键！
他的眼神亮了起来。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在他脑中逐渐清晰。
他需要更精确的情报，需要知道匠作坊库房墙壁的厚度、锁具的材质、以及夜间守卫的准确位置。
他想到了白天遇到的那个像小狼一样的少年。
“赵哨官，明天你去见那些难民，把那个带头的少年，单独带过来见我。”陈远吩咐道，“告诉他，我想知道得更详细一点，关于清军巡逻队的路线和时间。报酬，可以是更多的食物。”
他需要一双更灵巧、更不容易被注意的眼睛。
赵胜虽然不明白陈远想做什么，但还是立刻应道：“是！我明天一早就去！”
矿洞内，篝火噼啪作响。
陈远看着跳动的火焰，仿佛看到了那条充满风险，却可能通往更快积累资本的道路。
偷取清军的资源，壮大自身。
这很危险。
但在这乱世，做什么不危险？
他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那微薄却真实存在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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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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