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照常过。孟婕每天忙于照料她那片试验田里的白菜,以及用微薄的灵力持续蕴养更大范围的土地。翠花婶子依旧是得力助手,翻地、除草,忙得不亦乐乎,对孟婕那“特殊肥料”的效果啧啧称奇。
关于河边救起的那个年轻男人,村里也陆续有消息传来。人救过来了,胳膊也接上了,镇卫生所说没啥生命危险了,就是一首没醒,而且身上找不到任何证件,派出所那边暂时也没查到身份信息。
这天下午,孟婕正在给那几垄长势明显比普通白菜更水灵、叶片更肥厚翠绿的小白菜间苗,村头小卖部的电话打到了孟五叔家,说是镇卫生所找孟婕。
孟婕心里咯噔一下,洗了手赶紧去接电话。
电话是卫生所的护士打来的,语气带着点无奈:“孟婕同志吗?你前几天送来的那个小伙子,他醒了。”
“醒了?那是好事啊!”孟婕松了口气。
“人是醒了,但是……”护士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好像脑子有点不清楚,问啥都不知道,连自己叫啥名字、从哪来的都说不明白,就瞪着眼睛看着人,怪吓人的。派出所的人来问了半天,啥也没问出来。他现在情况稳定了,就是需要人照顾,所里床位也紧张,你看……”
孟婕愣住了:“护士同志,你的意思是?”
“他是在你们村地界发现的,也是你最先发现的。你看……能不能暂时先接回你们村照顾一下?等我们这边或者派出所联系上他家人再说?费用的问题,所里说可以适当减免一些……”
孟婕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接一个来历不明、而且可能脑子还有问题的陌生男人回自己家?这听起来实在有点……
但她眼前又闪过那人昏迷时苍白的脸和可能的骨折伤势。把他一个人扔在卫生院,似乎也不妥。
“他……有攻击性吗?”孟婕谨慎地问。
“那倒没有,挺安静的,就是不理人,喂他吃饭喝水倒是知道张嘴。”护士连忙说,“就是需要人看着点,换换药什么的。”
孟婕沉吟了片刻。她想起自己刚回村时,村民们虽然议论,但孟五叔、翠花婶子还是给予了帮助。如今这人无处可去……
“好吧,”她最终叹了口气,“我先跟村长商量一下,等下回复您。”
挂了电话,孟婕去找了孟五叔,把情况说了。
孟五叔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了疙瘩:“这叫什么事……人是你救的,但现在这情况,接回来确实麻烦。要不,先安置在村委那间空置的旧活动室?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吃饭……轮流送点?大家伙儿帮衬一下?”
这似乎是个折中的办法。孟婕想了想,同意了。她一个人照顾确实不便,由村里暂时接管,大家分担一下,倒也说得过去。
于是,当天下午,镇卫生所的车就把那个沉默寡言的年轻男人送回了村里。
他换上了一身不知谁给的旧衣服,洗得发白,略显宽大。额角的伤口贴着纱布,一只胳膊打着石膏用绷带吊在胸前。他个子很高,即使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带着伤,也难掩那份过于出色的容貌和挺拔的身形,只是眼神空洞,像蒙着一层雾,对周围的打量和议论毫无反应,安静得像个精致的木偶。
村民们围在旁边,好奇又同情地看着。
“啧啧,长得可真俊,可惜了……”
“啥都不记得了?这叫失忆吧?电视里演过。”
“怪可怜的……”
孟五叔指挥着两个年轻后生,把他扶进了村委那间收拾出来的旧活动室,里面搭了一张简易木板床。
接下来几天,就成了“全村爱心接力照顾失忆美男子”的现场。
翠花婶子家送来了热粥和炒菜,王奶奶端来了她腌的爽口小菜,隔壁媳妇送来了几个煮鸡蛋……大家轮流给他送饭,帮他换药。
而他,始终是那副样子。给吃的就默默吃,给喝的就默默喝,换药时也一动不动,不喊疼,不说话,眼睛看着某处虚空,仿佛灵魂被抽走了。
孟婕每天也会去看一眼,送点吃的。她发现,当她靠近时,他那空洞的眼神似乎会微微动一下,极短暂地聚焦在她身上一瞬,然后又恢复茫然。大黄每次跟去,也会绕着他走两圈,嗅一嗅,然后趴在不远处,并不吠叫,似乎接受了他的存在。
这天,孟婕去送午饭(今天是翠花婶子做的面条),看见他正坐在床沿,望着窗外发呆,那只没受伤的手无意识地搭在膝盖上。
她把碗递过去,他默默地接过,低头开始吃。
孟婕看着他笨拙地用一只手吃面,汤汁差点洒到身上,心里莫名地软了一下。她拿过勺子,帮他拌了拌面,又递回去。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比平时清晰了零点一秒,然后低下头,继续安静地吃。
等他吃完,孟婕收拾碗筷,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她鬼使神差地回头问了一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没有回应。
她叹了口气,正要转身。
一个极其低哑、模糊,几乎像是气音的声音,微弱地响了起来:
“……谢……谢。”
孟婕猛地顿住脚步,惊讶地回头看他。
他还是低着头,看着地面,仿佛刚才那两个字不是他发出的。
但孟婕确定自己听到了。
他会说话!而且,他在道谢?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这些天,大家都当他是个没有思维的木头人,原来他并非完全没有感知。
她走回他面前,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与他平视,声音放得更轻柔:“你刚才说话了,对吗?你记得什么吗?你的名字?”
男人缓慢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神再次尝试聚焦,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努力思考,但很快又变成了痛苦和迷茫。他摇了摇头,幅度很小。
孟婕有些失望,但更多是欣慰。至少,他不是完全封闭的。
“没关系,”她轻声安慰,“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你先好好养伤。”
她站起身,想了想,说:“大家总不能一首叫你‘喂’或者‘那个谁’,得给你起个临时名字方便称呼。”
她的目光掠过窗外远处云雾缭绕的青色山峦,心里忽然一动。
“你是在山脚下的小河边被发现的,青山……嗯,有点文绉绉。”她嘀咕着,看了看他虽然受伤却依旧难掩挺拔结实的身材,“叫你‘大山’怎么样?接地气,好记,也希望你像大山一样结实,早点好起来。”
男人……现在应该叫大山了,他对于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沉默着。
但孟婕就当他是默认了。
她离开活动室时,心情莫名轻松了一些。
下午,孟婕回到地里继续忙活。她发现前几天播下去的白菜种子,在灵植术的微弱滋养和翠花婶子的精心照料下,己经长出了两片嫩生生的小真叶,绿油油的,格外喜人,长势远比普通白菜要快要好。
她正蹲着观察,忽然感觉身边的光线被挡住了。
她诧异抬头,逆着光,看到一个高大却略显踉跄的身影站在田埂上。
是大山。
他不知道怎么找来的,额角还贴着纱布,胳膊吊着,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不再是完全的空洞,而是带着一种懵懂的、似乎认准了什么东西的执着,首首地看着她。
大黄跑过去,围着他转了一圈,没有叫,尾巴甚至轻轻摇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谁带你来的?”孟婕惊讶地站起身。
大山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然后目光移向她脚下那片绿油油的菜苗,又看向她放在一旁的锄头。
然后,在孟婕惊讶的目光中,他慢慢地、有些笨拙地走下田埂,走到她身边,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骨节分明的大手,试图去拿那把锄头。
他似乎想帮忙。
可他一个伤员,还是个失忆的人,能帮什么忙?
孟婕看着他笨拙却认真的样子,再看看地里长势喜人的菜苗,忽然觉得,或许……他的到来,并不完全是件麻烦事。
“这个你现在还不能干。”孟婕轻轻拦下他的手,指了指旁边一小堆需要搬动的枯草,“要不,你试试把那个搬到地头?轻轻的,用一只手就好。”
大山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顿了顿,然后真的走过去,默默地用一只手,开始一点点地搬运那些干草。
动作很慢,甚至有些滑稽,但他做得很认真。
夕阳的金光洒在田野上,也笼罩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孟婕看着这个沉默的、失忆的、名为“大山”的男人,第一次觉得,这片土地,似乎又多了一丝不一样的生机。
也许,他就是她意料之外的第一个“帮手”,虽然目前看来,更像是个需要被照顾的大型萌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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