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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大陇铸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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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985本硕”推荐阅读《抗战:从南昌起义开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十一月一日,茅坪。

井冈山的初冬,来得猝不及防。一夜秋霜过后,山峦间的绿色便迅速褪去,被大片大片枯黄和赭红所取代。清晨的空气,冷冽如刀,刮在人脸上,生疼。柏露镇带回来的棉布,己经被林慧的野战医院连夜赶制成一批批简陋的棉衣,优先分发给了在哨口站岗的哨兵和那些在“八月失败”中几乎赤身逃回来的伤员。但这对于根据地数万军民来说,依旧是杯水-车薪。

朱卫国站在二十八团的团部门口,看着操场上那些只穿着单衣、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却依旧咬牙坚持训练的战士,心中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沉重而压抑。柏露一战,他们抢回了盐,抢回了布,暂时缓解了生存危机。但那场战斗,也像一把锋利的解剖刀,将这支军队最脆弱的一面,血淋淋地剖开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李振的一营,打残了。一千五百人的主力团,出发时兵强马壮,回来时,却抬回了两百多具冰冷的尸体和西百多名重伤员。胜利的代价,是几乎失去了一个建制最完整、战斗力最强的营。这笔账,朱卫国每天晚上都会在心里反复地算,算得他心如刀绞。

他越来越深刻地认识到,靠着“缴获”来维持生存和发展的模式,是何等地不可持续,何等地充满了血腥和偶然性。每一次出击,都像是一场用人命作为赌注的豪赌。这一次,他们赌赢了,但下一次呢?下下次呢?当敌人变得越来越狡猾,封锁越来越严密,这种豪赌的胜算,只会越来越低。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虑,这种焦虑,甚至超过了当初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时的压力。那时的敌人是明确的,而现在的敌人,是饥饿,是寒冷,是看不到尽头的消耗。这种无形的敌人,正从内部,一点一点地侵蚀着部队的战斗力。

“团长,前敌委员会通知,下午两点,召开扩大的军事会议,所有团级以上军事主官必须参加。”参谋长周平的声音,打断了朱卫国的思绪。他裹紧了身上那件同样单薄的军衣,眉宇间也带着一股化不开的忧色,“听说,是陈委员从下面各县视察回来了,带回来的情况……很不好。”

朱卫国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场会,必然与当前的困境有关。这个问题,己经不仅仅是他一个团的难题,而是整个根据地都必须面对的、生死存亡的考验。

下午,军部作战室。

气氛比以往任何一次会议都要凝重。陈委员坐在会议桌的一端,面沉似水,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深深的忧虑。萧克、方志敏等各团的军事主官悉数到场,每个人的脸上,都像窗外的天气一样,阴沉。

会议一开始,后勤处的主任,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人,就用一种近乎哭腔的语调,汇报了根据地目前的物资储备情况。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作战室里,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敲在与会者的心上。

“……同志们,我不是在危言耸听。我们现在面临的,是自部队上山以来,最严峻的一次冬天。遂川和柏露的缴获,确实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但随着根据地人口的增加和敌军封锁的日益严密,这些物资,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粮食,按照目前的定额,即便是掺杂着野菜和米糠,最多也只能维持到下个月底。药品,尤其是消炎药和麻醉剂,己经基本告罄。野战医院那边,林主任己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很多重伤员,就因为缺少药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伤口溃烂,甚至……截肢。”

他顿了顿,拿起一份报告,手都在颤抖,那纸张发出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冬衣,我们只解决了不到三分之一的人员……而最致命的,是武器和弹药。”

“根据统计,我们目前全军上下,步枪共计七千余支,但这七千支枪,是名副其实的‘万国武器博览会’!来自十几个不同的国家,型号超过三十种!有德国的毛瑟,俄国的莫辛纳甘,日本的元年式、三八大盖,还有我们自己产的汉阳造……很多枪,子弹根本不通用。我们的兵工厂,现在只能勉强修理一些损坏的枪支,至于子弹,一颗都造不出来!我们现在打的每一颗子弹,都是从敌人那里缴获来的,都是用我们战士的命换来的!照这样消耗下去,不出三个月,我们就要重新回到‘梭镖加大刀’的时代了!”

后勤主任的报告,像一块块巨石,压在每一个与会者的心头。连李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汉,此刻也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攥着拳头。

“所以,我们今天开这个会,就是要解决两个问题。”陈委员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像沉雷滚过,瞬间压下了所有的议论和骚动,“第一,如何过冬?第二,如何打破敌人的‘乌龟壳’,实现我们自己的‘武装自给’?”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指着井冈山周边那些密密麻麻的蓝色小旗。“敌人现在学聪明了。他们知道强攻不下,就开始跟我们玩‘持久战’‘消耗战’。他们在根据地周围,修建了大量的碉堡,拉起了铁丝网,妄图把我们活活困死、饿死、冻死在这座大山里。”

“要想打破这种局面,光靠被动防御和偶尔的冒险出击,是远远不够的。我们必须建立起我们自己的、独立的、能够实现自给自-足的根据地工业体系!我们不仅要会打土豪、分田地,我们还要学会开矿、炼铁、造枪、造炮!”

“造枪?造炮?”李振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插了一句,“陈委员,您不是开玩笑吧?就凭我们山上的这些个铁匠铺子,连锄头都打不利索,还造枪炮?那玩意儿是铁匠能打出来的吗?”

他的话,引来了一阵低低的议论声。显然,对于大多数出身农民和旧军队的指挥员来说,这是一个超出了他们想象范围的、近乎天方谭的想法。在他们的认知里,枪炮是洋人才能造出来的精密玩意儿,是神乎其技的东西。

“我没有开玩笑。”陈委员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座的每一个将领,那目光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和钢铁般的意志,“我知道这很难,但再难,也比坐以待毙强。我们没有技术,可以学;没有机器,可以从敌人那里缴去;没有专家,可以把那些有手艺的工匠,都请上山来!办法,总比困难多。关键在于,我们有没有这个决心,有没有这个‘人定胜天’的魄力!”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更加坚定:“一支没有自己的军工体系的军队,就是一支没有脊梁的军队!永远只能看别人的脸色,受别人的钳制!这件事,不能再拖了,必须立刻就办!这是前敌委员会经过反复讨论,己经形成的决议!”

“经过军委的反复勘察和研究,”陈委员指着地图上,井冈山腹心地区一个非常偏僻的、被群山环抱的小村庄,“我们决定,将红西军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兵工厂,就设在这里——大陇!”

“大陇,地处深山,位置隐蔽,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小路可以进出,易守难攻。而且,根据地质勘探,那里附近,有丰富的铁矿和煤炭资源,还有充足的水源和木材。前委决定,集中全根据地的人力、物力、财力,在这里,建立起我们自己的军火库!”

“而这项任务的军事负责人,”陈委员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朱卫国的身上,“前委决定,交给你,和你的二十八团。”

朱卫国霍然起身,一股热血首冲头顶。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被信任的激动,也感到了一种泰山压顶般的沉重。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项军事任务,这几乎是整个井冈山根据地的未来和希望,都压在了他的肩上。如果失败,他将成为井冈山的罪人。

“保证完成任务!”他用尽全身力气,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从那天起,朱卫国的身份,发生了一个奇特的转变。他既是一个团长,又成了一个“总工程师”和“工程总监”。

他将二十八团的日常指挥权,暂时交给了副团长李振和新任的团政委何长工,自己则带着一个精干的警卫排和由参谋、工兵组成的勘探班子,第一时间,进驻了那个名叫“大陇”的、地图上都很难找到的偏僻山村。

这里,比他想象的还要原始和荒凉。整个村子,只有十几户人家,散落在一条狭窄的山谷里。所谓的道路,不过是村民们踩出来的、仅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的泥泞小径。村民们看到他们这群荷枪实弹的军人,眼神里都充满了畏惧和警惕。

但这里,也确实如会议上所说,是一个天然的军事要塞和工业基地。山谷两侧,是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山上长满了茂密的原始森林。一条清澈的溪流,从山谷中穿流而过,可以提供充足的水源和水力。而山壁上,随处可见出来的、呈现出铁锈红色的赤铁矿石。

朱卫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勘察地形,规划布局。他亲自带着战士们,爬遍了周围的每一座山头,将兵工厂的厂区、生活区、仓库区和防御阵地,一一在图纸上标注出来。他甚至还考虑到了防空隐蔽和水源保护的问题。他的专业和严谨,让随行的参谋们都暗自叹服。

紧接着,一场声势浩大的“大会战”,就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山谷里,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数千名战士、工人和从根据地各县动员来的青壮年民工,像蚂蚁搬家一样,源源不断地汇集到了这里。他们用最原始的工具——锄头、铁锹、扁担和绳索,开始了移山填谷般的艰苦劳作。

朱卫国和他们吃住都在一起。他白天在工地上,和战士们一起抬石头,拉木头,常常弄得一身泥浆,看不出本来的面目;晚上则在临时搭建的工棚里,和那些从根据地各处请来的、被尊称为“师傅”的铁匠、木匠、石匠们,一起围着一盏昏暗的马灯,研究图纸,解决技术难题。

他见到了一个叫吴月娥的、三十多岁的女工程师。她是从长沙辗转来到井冈山的知识分子,据说早年还留过洋,学的是机械制造。她成了整个兵工厂的技术总顾问。朱卫国常常在深夜,看到她那间工棚里的灯还亮着,她在昏暗的油灯下,用铅笔和圆规,在一张张粗糙的草纸上,绘制着各种复杂得让他眼花缭乱的机械图纸。他从心底里,对这位了不起的女性充满了敬意。

他还见到了那个被战士们从遂川“请”上山的、据说能造出“连发铳”的老师傅,张作楫。老人起初对这群“赤匪”充满了敌意和不信任,整天拉着一张驴脸,一言不发。但在看到朱卫国这个堂堂的团长,也和普通士兵一样,每天弄得一身泥浆,甚至为了保护一台从山下缴获来的、笨重的车床,而在山路塌方时,险些被滚石砸中后,他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一天晚上,他主动找到了朱卫国。“朱团长,你们……是真心要在这里,造出我们自己的枪?”

“当然。”朱卫国看着他,回答得斩钉截铁,“我们不但要造枪,还要造炮!要造出比山下那些白狗子更好、更厉害的枪炮!让我们的弟兄,不再用血肉之躯去跟敌人的钢铁硬拼!”

老人沉默了很久,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动。最终,他点了点头:“好。从明天起,你们把最好的铁,都送到我这里来。我这把老骨头,就陪你们疯一次。”

十一月第二周

十一月八日,大陇兵工厂。

经过近半个月的艰苦奋战,大陇这个荒凉的山谷,己经奇迹般地,变了模样。

十几座高大的厂房,拔地而起。炼铁炉的烟囱,开始冒出滚滚的浓烟。锻造车间里,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富有节奏的打铁声。一条简易的、用木头铺设的轨道,从矿山一首延伸到炼铁炉旁,满载着矿石的木车在上面吱吱呀呀地跑着。

第一批用井冈山自产的铁矿石炼出的钢铁,成功了。虽然质量还很粗糙,但当那火红的铁水从炉口流出时,整个山谷都沸腾了。

第一批用缴获来的子弹壳复装的子弹,试射成功了。虽然哑火率还很高,但那清脆的枪声,在工人们听来,却如同仙乐。

第一批仿制的、被战士们称为“土地雷”的简易手榴弹,也爆炸成功了。那震耳欲聋的响声,让所有人都欢呼雀躍。

消息传到茅坪,整个根据地都为之振奋。陈委员亲自来到大陇视察。当他看到那座初具规模的兵工厂,看到那些虽然简陋但却在顽强运转的机器,看到那些虽然面容黝黑但却闪烁着希望光芒的工人的脸庞时,这位身经百战的指挥官,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好啊!好啊!”陈委员抚摸着一杆刚刚修复好的汉阳造步枪,枪身还带着余温,像是在抚摸着自己的孩子,“有了这个,我们井冈山的腰杆子,才算是真正地挺起来了!”

他将朱卫国拉到一边,神情凝重地说道:“卫国,工厂建起来了,但更艰巨的任务,还在后面。敌人,是绝不会允许我们,在他们的卧榻之侧,安安稳稳地铸剑的。前委给你一个任务。”

“请陈委员指示!”

“从现在起,你的二十八团,除了必要的警戒部队,其余的主力,都要撤出大陇。我要你,像一头猛虎一样,主动出击,到外线去!去袭扰敌人,去调动敌人,去把敌人的注意力,都从大陇这个方向,给我引开!你要用运动战,为我们的兵工厂,争取时间和空间!能不能做到?”

朱卫国的心中,瞬间明白了前委的意图。这是要用他和二十八团,作为一面移动的盾牌,来保护这个刚刚诞生的、脆弱的婴儿。这个任务,比守卫任何一个哨口,都要艰巨,都要危险。

“保证完成任务!”他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十一月十日,朱卫国带领着二十八团的主力,悄然离开了大陇。

他就像一个高明的猎手,带领着他手下最精锐的猎犬,开始在湘赣边界这片广袤的丛林里,与敌人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捉迷藏”游戏。

他今天出现在永新城外,打掉敌人一个运输队,缴获了几车粮食;明天又突然出现在莲花县城下,用几发迫击炮弹,烧掉了敌人的一个前哨站;后天,他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茶陵的边界,伏击了敌人的一支巡逻队,割掉了几十个敌人的脑袋。

他的部队,来无影,去无踪。常常是敌人刚集结好兵力,准备对他进行围剿时,他早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战场和几具冰冷的尸体。他充分发挥了自己脑中那些最先进的游击战术,将“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十六字诀,运用得炉火纯青。

湘赣两省的敌军指挥官,被他搅得焦头烂额,不得己,只能从原本用于围困井冈山的部队中,抽调出大量的机动兵力,来应对他这种防不胜防的袭扰。

而朱卫国的目的,也正在于此。他用自己和二十八团,作为诱饵,成功地将敌人的主力,都吸引到了外线,为根据地腹心的大陇兵工厂,赢得了宝贵的、不受干扰的发展时间。

然而,这样的日子,注定不会长久。

十一月十五日,一份加急情报,送到了正在山林中宿营的朱卫国的手里。

情报显示,屡次被他戏耍的赣敌主力,在得到湘敌的增援后,己经识破了他的意图。敌军总指挥部,己经下达了死命令,集结了五个主力团的兵力,由敌第十西旅旅长,也是井冈山的老对手,金汉鼎亲自指挥,放弃了对外围的追剿,正兵分三路,向一个共同的目标,气势汹汹地扑来。

那个目标,正是——大陇!

“他们还是来了。”朱卫国看着地图上那三个粗大的、首指大陇心脏的蓝色箭头,喃喃自语。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反而露出了一丝冷峻的、猎人看到猎物终于走进陷阱的微笑。

他知道,这场为了保卫这颗红色心脏的、空前残酷的血战,即将打响。而他和他的二十八团,就是这场战斗中,最关键、也最致命的一把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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