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的风，裹挟着北方残存的料峭寒意，掠过官道旁新抽嫩芽的柳梢，卷起一路尘土，黏在郭靖粗布长衫的下摆上。他骑在一匹略显瘦削的黄骠马上，身后跟着江南七怪和拖雷，一行人正沿着蜿蜒的官道缓缓南下。此行的目的地是嘉兴，那是十八年前丘处机与江南七怪定下的约战之地，如今期限将至，每个人的心头都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唯有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得得”声，在空旷的天地间显得格外清晰。
郭靖攥着缰绳的手微微用力，指节因为过度紧张而泛白。他的目光落在前方不远处韩宝驹的背影上，这位矮胖的师父此刻正哼着江南小调，可郭靖知道，一旦停下来扎营习武，师父们脸上的轻松便会瞬间被焦急取代。自从离开大漠，江南七怪便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郭靖的武功上，尤其是那套由洪七公传授的“降龙十八掌”基础招式，更是每日必练的重中之重。可郭靖心里清楚，自己这几日的进境，几乎可以用“停滞不前”来形容。
“好了，前面有片林子，今日就在此歇脚！”柯镇恶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虽然眼盲，却总能凭借敏锐的听觉和嗅觉，找到最合适的扎营之处。众人闻言，纷纷勒住马缰，翻身下马。朱聪将背上的包袱往地上一扔，伸了个懒腰，笑道：“正好趁这日头暖和，让靖儿把‘亢龙有悔’再练上几遍，咱们也瞧瞧，这笨小子今日有没有开窍。”
郭靖听到“笨小子”三个字，脸颊微微一红，低下头喏喏地应了一声。他知道师父们并无恶意，可这三个字像一根细小的针，总是不经意地刺在他的心上，让他愈发觉得自己辜负了师父们的期望。韩小莹从马背上取下水壶，递给郭靖，柔声说道：“靖儿，别紧张，慢慢练，师父们都看着呢。”
郭靖接过水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深吸一口气，走到林子中央的空地上。他缓缓拉开架势，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微屈，双手在胸前缓缓划了一个圆，正是“降龙十八掌”第一式“亢龙有悔”的起手式。这套掌法刚猛霸道，每一招都蕴含着无穷的内力，可郭靖此刻却觉得，自己的手臂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原本烂熟于心的招式，在施展起来时，却总是显得格外僵硬。
“出掌！”柯镇恶沉声道。
郭靖不敢怠慢，大喝一声，右掌猛地向前推出。可掌风刚一送出，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内力在经脉中运行时，像是遇到了阻碍，原本应该均匀分布在掌心的力道，此刻却大半淤积在手腕处，使得这一掌看起来徒有其形，却无其神。
“不对！”韩宝驹顿时急了，他几步走到郭靖面前，指着他的手臂道：“你这掌法怎么练的？跟块木头似的！‘亢龙有悔’讲究的是‘刚柔并济，后劲无穷’，你倒好，硬生生把一招掌法练得跟劈柴似的，一点变化都没有！”
郭靖涨红了脸，连忙收掌，重新摆好姿势。这一次，他刻意放慢了速度，试图调整内力的运行。可越是刻意，反而越是慌乱，当他再次出掌时，内力分配得更加不均，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身体都微微晃了晃。
“砰！”全金发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轻轻敲了敲郭靖的膝盖，“膝盖要稳！下盘都站不住，还想练什么掌法？你是不是脑子又不记事了？我跟你说过多少遍，出掌时膝盖要像扎根在地里一样，你怎么就是记不住！”
郭靖的头垂得更低了。他不是记不住，而是一到实际演练时，脑子就像是一团乱麻，所有的要领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只能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师父，我错了，我再练一遍。”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郭靖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亢龙有悔”。可无论他怎么努力，招式依旧僵硬，内力分配不均的问题也始终没有得到解决。江南七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从最初的耐心指导，渐渐变成了焦急的呵斥。
“你是不是故意跟我们作对？”韩宝驹气得跳脚，他本来性子就急，看到郭靖这副不开窍的样子，更是火冒三丈，“我们七个辛辛苦苦教了你这么多年，你就给我们练出这么个东西来？再过几个月就要去嘉兴见丘处机了，你就打算用这套‘木头掌法’去跟杨康比吗？到时候丢的可不是你自己的脸，是我们江南七怪的脸！”
“宝驹，你少说两句。”韩小莹看着郭靖通红的眼眶，有些心疼，她拉了拉韩宝驹的衣袖，“靖儿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暂时遇到了瓶颈。”
“瓶颈？我看他就是笨！”韩宝驹甩开韩小莹的手，指着郭靖道，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念慈：跨世江湖行》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你看看他，练了这么久，连最基本的内力分配都做不好，还谈什么瓶颈？我看他根本就不是练武功的料！”
这句话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郭靖的心上。他停下动作，站在原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知道自己笨，从大漠到中原，他听过无数次这样的评价，可这一次，从自己最敬重的师父口中说出来，却让他觉得格外难受。他想起了母亲李萍对自己的期望，想起了洪七公传授掌法时的叮嘱，想起了拖雷对自己的信任，可现在，他连一套基础掌法都练不好，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废物。
柯镇恶坐在一旁的石头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虽然看不见郭靖的样子，却能从郭靖沉重的呼吸声和压抑的哭声中，感受到他的绝望。柯镇恶叹了口气，沉声道：“靖儿，你过来。”
郭靖抹了抹眼泪，走到柯镇恶面前，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告诉我们，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练不好这套掌法？”柯镇恶问道。
郭靖哽咽着点了点头：“师父，我……我好像不管怎么练，都找不到感觉。内力在身体里乱晃，招式也……也总是做不到位。我是不是真的很笨，真的不适合练武功？”
柯镇恶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你是笨，但笨不代表不能练武功。当年我教你内功心法的时候，你虽然学得慢，但每一个步骤都记得清清楚楚，从没有出过差错。可你现在，太急了。”
“急？”郭靖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着柯镇恶。
“没错，就是急。”朱聪走了过来，拍了拍郭靖的肩膀，“你心里想着要尽快练好掌法，好去嘉兴跟杨康比试，好不让我们失望，所以你在练拳的时候，心思根本就不在招式和内力上，而是在想着‘我一定要练好’。可武功这东西，最忌讳的就是心浮气躁。你越是急，就越练不好。”
郭靖愣住了。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练拳时的状态，发现朱聪说的一点都没错。他确实一首在担心自己练不好，一首在想着师父们的期望，所以注意力根本就无法集中在掌法本身。
“可……可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调整。”郭靖有些茫然地说。
韩小莹蹲下身，看着郭靖的眼睛，柔声道：“靖儿，你还记得在大漠的时候，你跟着哲别师父学射箭吗？那时候你也学得慢，可你每次射箭的时候，眼里只有靶子，心里什么都不想，最后不也成了大漠里最好的射手吗？练掌法也是一样，你要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招式上，感受内力在经脉里的流动，而不是去想结果。”
郭靖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重新走到空地上。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出掌，而是闭上眼睛，回忆着“亢龙有悔”的招式要领，感受着内力在丹田中缓缓涌动。过了一会儿，他缓缓睁开眼睛，双脚稳稳地扎在地上，双手再次划出起手式。
这一次，他的动作依旧不快，甚至比之前还要慢上一些。但江南七怪却看出了不同——郭靖的眼神变得专注起来，脸上的焦急和慌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和坚定。当他再次出掌时，虽然内力分配依旧算不上完美，但招式却比之前流畅了许多，不再像刚才那样僵硬。
“有进步！”全金发眼睛一亮，忍不住说道。
郭靖听到这句话，心里一喜，可就在这时，他的注意力又有些分散，下一招的内力又出现了偏差。他连忙收住掌势，有些懊恼地皱起了眉头。
“别急，慢慢来。”柯镇恶的声音传来，“瓶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突破的。你今天能明白自己的问题所在，己经是很大的进步了。接下来的日子，你只要沉下心来，一步一步地练，总有一天能突破这个瓶颈。”
郭靖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的路还很长，想要练好“降龙十八掌”，想要不辜负师父们的期望，还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但他不再像之前那样自卑和绝望了，因为他知道，师父们一首都在身边支持着他，而他自己，也有着不放弃的决心。
夕阳渐渐西沉，金色的余晖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郭靖的身上。他再次拉开架势，缓缓出掌，这一次，他的眼神更加专注，动作也更加沉稳。虽然瓶颈依旧存在，但他己经找到了突破的方向。在这条南下习武的道路上，郭靖知道，这只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困难，未来还会有更多的挑战在等着他。但他己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多么艰难，他都会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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