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林野没有浪费任何一秒去回味重生的不真实感，而是强迫自己将十年末日养成的警觉和冷静，投入到对未来的规划中。天刚蒙蒙亮，他就己经整理好了所有资料，换上了一身干净但略显廉价的休闲装，走出了出租屋。
清晨的城市，充满了和平年代独有的烟火气。豆浆油条的香气，公交车进站的刹车声，行色匆匆的上班族……这一切，都让林野感到既熟悉又陌生。他就像一个从地狱归来的幽灵，贪婪地呼吸着这来之不易的安宁空气，眼神深处，却燃烧着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火焰。
东海证券，全市最大的证券公司，坐落于CBD最核心的地段。
当林野走进那座由玻璃幕墙和钢筋骨架构成的宏伟建筑时，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他有些陈旧的运动鞋，与周围那些穿着笔挺西装、步履匆匆的金融精英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先生您好，请问有预约吗？”前台小姐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但目光在林野身上一扫而过时，眼底还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
“我找客户经理，办理融券业务。”林野平静地说道。
“融券？”前台小姐的笑容微微一滞，再次上下打量了林野一番，眼神中的疑惑更浓了。融券做空，那是需要极高资产门槛和专业资格才能碰的领域，眼前这个年轻人，怎么看都不像。
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她点了点头：“好的，您稍等，我为您联系一下李经理。”
几分钟后，一个三十岁左右、戴着金丝眼镜、手腕上百达翡丽若隐若现的男人走了过来，他就是李哲，证券公司的王牌客户经理。
“您好，我是李哲，您要办理融券业务？”李哲的语气礼貌而疏远，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审视。
“对。”林野点头。
“好的，请跟我来。”
在安静的VIP客户室里，李哲将一杯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现磨咖啡放到林野面前，自己在对面坐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林先生，按照规定，开通融券业务，个人账户资产需要不低于五十万，并且有超过半年的证券交易经验。您的条件……”
“我知道。”林野打断了他，“但我了解到一个政策漏洞，下周一会修复。只要在这之前，以‘科创板投资者’的身份申请，可以临时绕过资产限制。我上个月，刚开通过科创板权限。”
李哲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个漏洞确实存在，但极其冷门，只有最资深的业内人士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难道是扮猪吃虎？
他收起了几分轻视，调出了林野的资料，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林先生，您的账户总资产……只有五万三千块。而且，您打算做空哪只股票？”
“星海动力。”林野平静地吐出西个字。
“什么？”李哲这次是真的惊了，他失态地扶了扶眼镜，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林野，“林先生，您没开玩笑吧？星海动力是现在市场上最火热的新能源龙头股，所有分析机构给出的评级都是‘强烈买入’！您用五万块的本金，加最高杠杆去融券做空龙头股……您这是在赌博！”
“不，我是在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林野的语气依旧平静。
李哲深吸一口气，他见过赌徒，但没见过这么疯狂的。出于职业道德，他还是劝道：“林先生，我必须提醒您，您这种行为的风险率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一旦股价继续上涨，您将在几分钟内血本无归，甚至背上巨额债务。”
“我知道。”
“您……”李哲彻底无语了，他觉得跟一个疯子没什么好谈的。他靠在椅背上，换上了一副嘲弄的语气，“那好吧，林先生，既然您这么有信心，不如跟我这个‘专业人士’分析一下，您做空星海动力的逻辑是什么？”
他准备看林野的笑话。
林野端起咖啡，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淡淡地说道：“逻辑很简单。第一，星海动力最大的海外技术供应商，是雄鹰联邦的‘诺斯工业’，对吗？”
“没错，这是公开信息。”李哲点头。
“第二，三天后，雄鹰联邦的‘海外资产安全委员会’，将会以‘危害国家安全’为由，对‘诺斯工业’进行突击调查，并冻结其所有海外技术授权。”
李哲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这是绝密消息，他这个级别的人也只是听到了一点风声，还无法确认。
林野没有理会他的震惊，继续说道：“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诺斯工业’为了获得龙国市场补贴，与‘星海动力’签订了一份阴阳合同，其核心技术的转让费涉嫌巨额偷税漏税。这份证据，会在调查开始后的第二天，‘恰好’被某个‘匿名人士’交给雄鹰联邦的税务部门和媒体。”
“届时，技术封锁、财务丑闻，双重打击之下，你觉得，星海动力需要几个跌停才能收场？”
林野说完，抬起头，平静地看着李哲。
李哲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林野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资本市场最光鲜的表皮，露出了下面血淋淋的真相。这些信息，任何一条都足以引发一场地震，而他却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天气。
这一刻，李哲看着林野的眼神彻底变了。这哪里是什么愣头青、赌徒，这分明是一个背后拥有着恐怖情报能量的神秘人物！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他是谁？是哪个资本大鳄的白手套？还是某个神秘机构的操盘手？
“我……我明白了。”李哲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立刻站起身，恭敬地说道，“林野先生，我马上为您办理。您放心，我会用最快的速度，帮您申请到最高的杠杆额度。”
“麻烦了。”林野点了点头，神色依然古井无波。
走出客户室时，李哲的双腿还有些发软。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立刻拨通了自己顶头上司的电话。
而林野，则在等待的间隙，闭上了眼睛。
刚才那番话，看似轻松，实则耗费了他巨大的心神。他强行从十年后的记忆深处，挖掘出这些被埋藏的细节，并调用了初生的“天工开物”系统，进行了紧急的【逻辑推演】，以确保每一个时间点都完美无误。此刻，他的大脑针扎似的疼，脸色也有些苍白。
半小时后，李哲满脸堆笑地拿着一份合同走了回来，态度比之前恭敬了一百八十度。
“林先生，办好了，二十倍杠含，随时可以开始操作。”
林野签完字，没有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看着林野远去的背影，李哲身后的一个同事凑了过来，低声问道：“哲哥，真给他办了？这小子要是爆仓了，咱们可得担责任。”
李哲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而阴冷的表情。他扶了扶眼镜，冷哼一声：“担什么责任？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是他自愿的。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神仙，还是疯子。”
他顿了顿，对同事说道：“小王，我们打个赌怎么样？就赌这小子，三天之内，会不会连内裤都赔掉。我赌会，一万块。”
“好啊，哲哥！我跟你！”
两人相视一笑，完全没注意到，他们自以为是的嘲讽，即将成为他们职业生涯中，最愚蠢、也最昂贵的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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