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一声轻微的门轴转动声,打破了清秋院深夜的寂静,将苏云知从短暂的浅眠中惊醒。
她猛地睁开眼睛,黑暗中,那双眸子如同最警觉的猎豹,瞬间变得清亮而锐利。
有人来了。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便迅速收敛了所有的锋芒,重新闭上眼睛,呼吸也变得绵长而平稳。
脚步声很轻,很沉稳,一步一步,正朝着她的床边走来。
来人,没有恶意。
苏云知在心中,迅速做出了判断。
“大小姐?”
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带着一丝试探意味的声音,在床边,低低地响起。
“大小姐,您睡下了吗?”
是福管家。
苏云知的心中,闪过一丝了然,但她没有立刻应声,而是装作被惊醒的模样,缓缓地,翻了个身。
她发出一声带着浓浓睡意的、含糊不清的呓语,仿佛随时都会再次睡去。
“……谁?”
“是老奴。”
福管家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
“老奴福安,深夜前来,扰了大小姐的清梦,还望大小姐恕罪。”
苏云知这才缓缓地,坐起身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的月光,看向床边那个佝偻的身影。
昏暗的光线下,福管家的那张老脸,显得比白天更加褶皱,也更加……意味深长。
“福……福伯?”
苏云知的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迷茫与怯懦,仿佛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痴傻嫡女。
“这么晚了,您……您来做什么?”
福管家看着她这副模样,浑浊的老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恭敬所取代。
他对着苏云知,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奴,是奉了老爷之命,特来向大小姐,请罪的。”
请罪?
苏云知的心中,冷笑一声,但脸上,却露出了更加惶恐不安的表情。
“请……请罪?”
“福伯,您……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她说着,便要下床去扶。
福管家却摇了摇头,没有起身。
“大小姐,白日里,是老爷糊涂了。”
他的声音,诚恳无比。
“老爷他……他也是一时被怒火攻心,又被宫里传来的消息,冲昏了头脑,才会……才会对大小姐您,说了那些重话。”
“事后,老爷他……后悔不己。”
“只是,碍于颜面,他又不好意思,亲自来向大小姐您道歉。”
“所以,才特意让老奴,深夜前来,替他……给您赔个不是。”
这番话,说得是合情合理,既全了苏振雄的脸面,又表达了所谓的“歉意”。
苏云知心中清楚,这不过是苏振雄在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最利己的选择。
与其说他是来道歉,不如说,他是来……试探,和拉拢的。
“福伯,您快别这么说。”
苏云知的眼圈,适时地,红了。
她从床上下来,亲自将福管家,从地上扶了起来。
“父亲……父亲他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女儿……女儿都明白。”
“女儿今日,也确实是……太过冲动了,给父亲,惹了麻烦。”
她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姿态,放得极低。
福管家看着她这副“懂事”的模样,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大小姐能这么想,那便是最好了。”
他顺势起身,又对着苏云知,拱了拱手。
“老爷还让老奴,给您带句话。”
“说吧。”
“老爷说,夫人和二小姐那边,他会想办法,去宫里求情,尽量……让她们早日回来。”
福管家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苏云知的脸色。
苏云知的心中,再次冷笑。
果然。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他这是怕自己,会借着“代掌相府”的权力,彻底清算刘氏的党羽,动摇刘氏在这府中的根基。
所以,才急着派人来,安抚自己,让自己不要做得,太过火。
“这是自然。”
苏云知的脸上,露出了“理所当然”的表情。
“母亲……她虽然不是我的生母,但毕竟是相府的主母,妹妹她……也毕竟是我的亲妹妹。”
“她们如今遭了难,我这个做女儿、做姐姐的,心里……也难受得很。”
“只盼着她们能早日思过结束,回府团聚。”
她这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将一个顾全大局、心地善良的嫡女形象,演绎得是淋漓尽致。
福管家闻言,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彻底地,放了下来。
看来,这位大小姐,虽然变聪明了,但骨子里,还是个念旧情、心肠软的。
这就好办了。
“大小-姐深明大义,老奴……佩服。”
福管家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老爷还有一事,让老奴转告。”
“福伯请讲。”
“老爷说,皇上虽让您代掌相府,但您毕竟年幼,又久病初愈,不宜太过操劳。”
“所以,这府里的一应事务,还是……暂由老奴代为打理。”
“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告诉老奴便是。”
“至于……至于这府里的账本和对牌,事关重大,还是……等老爷闭门思过结束之后,再行交接,比较稳妥。”
这,才是苏振雄今夜,派他来的,第二个,也是最重要的目的。
——架空权力。
名义上,苏云知是代掌相府。
可实际上,账本和对牌,这两样最关键的东西,都还牢牢地,攥在他的手里。
没有这两样东西,苏云知这个所谓的“代掌权人”,便只是一个空架子,一个摆设。
什么也做不了。
苏云知听完,心中,一片冰冷的了然。
她就知道,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
她的父亲,那个自私到了极点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地,将权力,交到她的手上?
“福伯。”
苏云知的脸上,没有半分不悦,反而,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般的、轻松的微笑。
“您替我,多谢父亲。”
“说实话,女儿还正为此事,发愁呢。”
“女儿自小便体弱多病,对这些管家之事,一窍不通。”
“皇上和娘娘的旨意,女儿又不敢违抗,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今,有福伯您这位府里的老人,肯替女儿分忧,女儿……真是感激不尽。”
她这番话,说得是如此的真诚,如此的……毫无野心。
以至于,连福管家,都微微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
“至于账本和对牌之事,父亲说得是。”
苏云知继续,善解人意地说道。
“此等要物,自然该由父亲,亲自保管,才最是稳妥。”
“女儿如今,身子还未好利索,也实在是没有那个精力,去操心这些繁杂的俗务。”
“只盼着,能安安生生地,将养好身子,待日后……嫁入王府,便心满意足了。”
她将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最低。
将自己的欲望,也降到了最低。
仿佛,她所求的,真的就只是……安稳度日罢了。
福管家看着她那双清澈的、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心中,最后的一丝戒备,也彻底地,放了下来。
是他,想多了。
这位大小姐,终究,也只是一个刚刚从痴傻中清醒过来的,弱女子罢了。
她今日在宫中的那番表现,或许,真的就只是……被逼急了之后的,本能反击。
骨子里,她还是那个,懦弱、天真、不谙世事的,苏云知。
“大小姐……能如此体谅老爷的难处,老奴……替老爷,多谢您了。”
福管家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切的感动。
“福伯言重了。”
苏云知微微一笑,扶着他,走到了门边。
“夜深了,您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往后,这府里的事,还要多多,仰仗您呢。”
“不敢当,不敢当。”
福管家连连摆手,脸上,堆满了笑容。
“那……那老奴,就先告退了。”
“大小姐,您也早些安寝。”
他说完,便对着苏云-知,再次深深一揖,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
看着福管家那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苏云知脸上的那抹温顺的、无害的微笑,才一点一点地,褪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如同寒潭般的,沉静。
她缓缓地,关上了房门。
转过身,走回了桌边。
她看着窗外那轮皎洁的、却又带着一丝残缺的明月,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
不给账本?
不给对牌?
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了吗?
苏振雄。
刘氏。
你们,未免也太小看,我苏云知了。
我既然能让尸体说话。
自然,也能让这本……看不见的“账本”,自己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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