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紫芝初售·碰壁而归
沈烬拄着杨木棍走到沈家村口时，日头己爬到了半空。清晨的凉意褪去，阳光变得灼热，晒得她后背的粗布衣衫都浸出了汗，左腿的伤口被汗水浸得发疼，每走一步都带着细密的刺痛，可她却没心思顾着这些，满脑子都是如何把紫芝卖掉——方才把紫芝送给萧绝时虽没犹豫，可一想到娘咳得撕心裂肺的模样，她心里就泛起急意，必须尽快找到能换钱的东西，哪怕是采些普通草药，也得凑点钱给娘抓药。
路过村头的老磨坊时，她忍不住停下脚步，朝着里面望了望。磨坊的木门虚掩着，隐约能看到里面堆着的干草，却没听到任何动静。她知道萧绝性子冷淡，不愿被人打扰，便没进去，只在心里默默盼着他能好好养伤，又想起自己还没告诉萧绝紫芝的价值，便在心里打定主意，等下次再进山时，若能遇到他，一定要提醒他这紫芝得卖给识货的人。
“烬丫头，你咋才回来？你娘刚才又咳了，我正准备去山上找你呢！”沈老实从田埂那边跑过来，手里还攥着一把没放下的锄头，脸上满是焦急。
“爹，我没事，就是在山上遇到点小意外，耽搁了些时间。”沈烬不想让父亲担心，没提遇到野猪的事，只含糊带过，“娘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咋样，咳得厉害，我刚才喂了点之前剩下的草药水，稍微好点了。”沈老实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她空着的竹篮上，忍不住问，“你采的紫芝呢？没采到吗？”
沈烬心里一紧，连忙解释：“采到了，就是遇到个受伤的商人，他救了我，我看他伤得重，就把紫芝给他养伤了。爹，您别担心，我再去采些别的草药，总能凑够钱给娘抓药的。”
沈老实愣了愣，随即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做得对，救命之恩比啥都重要。药钱的事别急，爹下午去镇上卖了粮食，先给你娘抓点普通草药顶着。”
沈烬点了点头，心里暖暖的。她跟着沈老实回了家，刚进院门，就听到屋里传来娘压抑的咳嗽声。她快步走进屋，看到娘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干裂，连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喘息。
“娘，我回来了。”沈烬走到床边，握住娘枯瘦的手，声音忍不住发颤。
沈母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女儿，虚弱地笑了笑：“烬丫头，你可回来了，娘没事，别担心。”她说着，又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得肩膀都在发抖，沈烬连忙给她顺气，心里的急意更甚。
陪娘坐了一会儿，沈烬见娘睡着了，便悄悄退了出来。她跟沈老实说了一声，拿着之前采的几株普通草药，又揣上萧绝给的那瓶金疮药，准备去镇上碰碰运气——普通草药虽然不值钱，可多凑一点，总能给娘抓点缓解咳嗽的药，而且她还想再去镇上的药铺问问，有没有人识得紫芝，若是以后再采到，也好知道该卖给谁。
沈家村到镇上有约莫一个时辰的路程，沈烬拄着木棍，忍着腿伤，走得比平时快了不少。路上遇到同村去镇上赶集的大婶，见她一瘸一拐的，便让她坐上了自家的牛车，省下了不少力气。
到了镇上，沈烬先去了街角的小药铺，把带来的普通草药卖掉，换了二十个铜板。这点钱连最便宜的止咳药都买不起，她攥着铜板，心里有些失落，却还是没放弃，朝着镇上最大的药铺“回春堂”走去。
回春堂坐落在镇中心的大街上，门面宽敞，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长衫的伙计，一看就比其他药铺气派。沈烬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里的铜板，慢慢走了进去。
药铺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柜台后坐着一个留着山羊胡的掌柜，正拿着算盘噼里啪啦地算账。几个伙计穿梭在货架之间，给客人拿药，整个药铺里忙而不乱。
“掌柜的，我想问一下，您这儿收紫芝吗？”沈烬走到柜台前，小声问道。她没敢说自己之前采到过紫芝，只想着先问问价格，若是价格合适，下次采到了也好首接来卖。
掌柜抬起头，上下打量了沈烬一番。见她穿着粗布衣衫，裤脚还沾着泥污，脸上带着几分村姑的青涩，手里攥着几个铜板，眼神里便多了几分轻视。他放下手里的算盘，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紫芝？那可是名贵药材，寻常人哪里能采到？你一个村姑，怕不是把普通蘑菇当成紫芝了吧？”
旁边的伙计也跟着笑了起来：“就是，小姑娘，紫芝生长在深山悬崖峭壁上，可不是随便就能采到的，你还是别在这儿凑热闹了，赶紧走吧。”
沈烬皱了皱眉，耐着性子说：“我真的采到了，那紫芝伞盖是紫色的，菌柄粗壮，根须完整，是上等的品相。”她怕掌柜不信，又把自己挖紫芝时的细节说了一遍，包括紫芝生长的环境、形态特征，都是她仔细观察过的。
掌柜听了，脸上的轻视更甚，他从柜台后走出来，走到沈烬面前，居高临下地说：“小姑娘，我在这回春堂当了三十年掌柜，什么样的紫芝没见过？你说的那玩意儿，就是山里常见的紫蘑菇，不值钱！要是你真能拿来，我最多给你五十个铜板，多一个子儿都没有。”
五十个铜板？沈烬心里一沉。她虽然不知道紫芝具体值多少钱，可之前听村里的老人们说过，上好的草药能换好几两银子，紫芝作为名贵药材，绝不可能只值五十个铜板。这掌柜显然是见她是个村姑，不懂行情，故意压价。
“掌柜的，您这价格也太低了，紫芝是止血养伤的佳品，药效比普通草药好太多，五十个铜板根本不够它的价值。”沈烬忍不住反驳道。
掌柜脸色一沉，语气变得不耐烦：“你这小姑娘，给你五十个铜板己经是看你可怜了，别给脸不要脸！赶紧走，别在这儿耽误我做生意！”说着，他冲旁边的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立刻上前，就要把沈烬往外推。
沈烬气得浑身发抖，却知道自己在这里争辩也没用，只能咬着牙，转身走出了回春堂。站在回春堂门口，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她心里满是委屈和不甘——明明是上好的紫芝，却被当成普通蘑菇，连个公平交易的机会都得不到。
可一想到娘躺在床上咳嗽的模样，她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就这么放弃，镇上不止回春堂一家收药材，或许其他地方会有人识货。她想起之前听人说过，镇上的酒楼“福来居”偶尔会收些深山里的野味和名贵食材，给客人做特色菜肴，或许他们会收紫芝。
福来居就在回春堂隔壁，门面比回春堂还要气派，门口挂着红灯笼，伙计穿着崭新的长衫，对进出的客人点头哈腰，显得格外热情。沈烬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精致的装潢，心里有些打怵——她这一身打扮，怕是连门都进不去。
可她还是鼓起勇气，走到门口，对伙计说：“小哥，我想问一下，你们这儿收深山里的野菌吗？是很稀有的那种，炖汤特别香。”
伙计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穿着寒酸，脸上立刻露出嫌弃的表情：“去去去，我们福来居收的都是上等食材，哪能收你这种来路不明的野菌？要是吃坏了客人，你赔得起吗？赶紧走，别在这儿挡着客人！”
沈烬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稳住身形，心里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却还是忍着没发作，而是提高声音说：“我这野菌可不是普通的野菌，是生长在深山悬崖石缝里的紫芝！这紫芝炖汤，汤色清亮，带着山野的清甘，比人参汤更显别致，而且还有止血养伤的功效，贵客喝了不仅尝个新鲜，还能滋补身体，这样的好食材，你们确定不要？”
她的声音不小，正好被刚从里面出来的福来居掌柜听到。掌柜是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绸缎长袍，肚子圆滚滚的，一看就是个懂美食的人。他听到“紫芝”“比人参汤更显别致”，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连忙走过来，拦住了正要赶人的伙计。
“你刚才说什么？你有紫芝？”掌柜看着沈烬，语气带着几分急切。他在福来居当了多年掌柜，最懂客人的心思，镇上的富商乡绅吃惯了山珍海味，就喜欢尝些新鲜别致的食材，若是真有紫芝，炖汤给客人喝，定能成为福来居的特色，吸引更多客人。
沈烬见掌柜感兴趣，心里松了口气，连忙点头：“是的，我身上就带着一株，是之前采的上等紫芝，品相极好。”说着，她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裹着粗布的紫芝，递到掌柜面前，“您看，这伞盖紫润，菌柄粗壮，根须还带着新鲜泥土，绝对是好货。”
掌柜接过紫芝，凑到眼前仔细端详，又用指尖轻轻菌盖，脸上的笑意渐渐浓了：“确实是少见的好品相！小姑娘，不瞒你说，我正想给酒楼添道特色汤品，你这紫芝要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好，咱们倒是能谈谈合作。”
沈烬连忙说：“掌柜的，这紫芝炖汤效果绝好！我知道您担心味道，不如这样，我把这株紫芝留下，您让后厨师傅今晚试试炖汤，要是客人们尝着好，明天我再进山采来卖给您，到时候咱们再谈具体价格，您看行吗？”
掌柜沉吟片刻，觉得这办法稳妥——既不用冒风险，又能验证紫芝的价值，当即点头：“好！就按你说的来！我这就让后厨按你说的法子炖，要是真如你所言，明天你采来多少，我收多少，价格肯定给你公道的，绝不亏了你这辛苦采来的好东西“多谢掌柜的！”沈烬喜出望外，又特意叮嘱，“炖的时候不用放太多调料，清水加几片姜去腥，和老母鸡一起慢炖一个时辰，才能把紫芝的清甘和药效都炖出来，客人们准能尝出不一样。”
“放心吧，我记着了！”掌柜让伙计把紫芝小心收好，又对沈烬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明天送紫芝来，首接找我就行。”
“掌柜的，我叫沈烬。”
“好，沈姑娘，我在这儿等你好消息！”
从福来居出来，沈烬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可走了没几步，她忽然想起——自己给了萧绝一株，又给福来居留了一株，手里只剩下一株了，想要跟福来居长期合作。明天只能再进山一趟，去之前采紫芝的山涧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再采到。
她攥着手里的二十个铜板，先去镇上的小药铺买了最便宜的止咳草药，又买了两个白面馒头，准备带回家给娘和爹吃。走在回村的路上，左腿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可她心里却透着一股盼头——只要明天能顺利采到紫芝，娘的药钱就有着落了。
回到家时，天色己经有些暗了。沈老实正在院子里劈柴，看到她回来，连忙放下斧头：“烬丫头，怎么样？卖到钱了吗？”
“爹，我把普通草药卖了二十个铜板，买了点止咳药，您赶紧给娘煎上。”沈烬把草药递给沈老实，又拿出白面馒头，“这是给您和娘买的馒头。”
沈老实接过草药，看着女儿疲惫却带着笑意的脸，心里一阵发酸：“辛苦你了，烬丫头。”
“不辛苦。”沈烬笑了笑，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了爹，我跟福来居的掌柜谈好了，把身上那株紫芝留下试炖，要是效果好，明天得再进山采紫芝送过去。我手里己经没紫芝了，只能明天一早再去之前采紫芝的地方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再采到。”
沈老实一听，脸立刻沉了：“不行！山里那么危险，你昨天刚遇到意外，今天又跑了一天，明天怎么还能去？要去也是爹去！”
“爹，您不懂紫芝的生长环境，去了也找不到，反而耽误时间。”沈烬拉着父亲的胳膊劝道，“您放心，我就去之前采紫芝的山涧，那儿我熟路，采到了就立刻回来，绝不会多耽搁。娘还等着药呢，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沈老实知道自己劝不动她，只能重重叹了口气：“那你一定要加倍小心！要是遇到半点危险，别管紫芝，赶紧跑回来，知道吗？”
“我知道了爹，您放心吧！”沈烬用力点头。
晚饭时，沈母喝了煎好的止咳药，咳嗽果然减轻了不少，还吃了半个白面馒头。看着娘的气色好了些，沈烬心里更踏实了。她早早地睡下，养足精神，心里一遍遍默念着——明天一定要顺利采到紫芝，给娘换钱抓药，也不辜负萧绝的救命之恩。
夜深了，沈家村沉浸在一片寂静中，只有偶尔传来的狗吠声。沈烬躺在床上，想着明天的深山之行，既盼着能采到紫芝，又隐隐有些不安。她不知道，明天的山涧旁，不仅有等待她的紫芝，还有那个让她记挂着的冷面萧绝，而这一次相遇，会将两人的缘分再次紧紧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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