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借力打力 釜底抽薪
天刚蒙蒙亮，青柳村的空气里还浸着露水的凉，沈家院子里己热闹起来。沈石脸上的淤青虽未消尽，但敷了一夜药膏，疼得没那么钻心了。他正跟着沈老实一起，把被踩烂的荠菜拢在竹筐里——这些菜虽不能送福来居，却能喂给刚孵出的小鸡，也算没彻底糟蹋。
“哥，把这个带上。”沈烬从屋里出来，手里攥着几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她连夜让沈石回忆、自己记录的被打细节：何时在杨树林遇袭、两个地痞的衣着样貌、说的威胁话语，还有被毁掉的荠菜重量、小推车损坏情况，一条条写得清清楚楚。“等会儿去了张屠户家，别跟他吵，把这些话说清楚就行，有乡亲们在，他赖不掉。”
沈石接过纸，用力点头：“妹妹放心，我记着你的话。”
这时，院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李大叔带着村里十几个村民走了进来，有做豆腐的王婶、种庄稼的赵大哥，还有几个上次被张屠户克扣过肉钱的老人。“沈姑娘，我们都来了！”李大叔嗓门洪亮，“今天非得让张屠户给个说法，他要是还敢嚣张，咱们就把他的丑事全抖出来！”
村民们也跟着附和：“对！不能让他欺负咱们老实人！”“上次克扣我的肉钱还没跟他算账呢！”
沈烬笑着迎上去：“多谢各位乡亲愿意帮忙，等这事了了，我请大家喝糖水。”她转头看向沈石，“哥，你带着乡亲们先去张屠户家，我去村口等主簿大人，咱们前后脚到，正好能对上。”
安排妥当，沈石便领着众人往村西的张屠户家去了。沈烬则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给主簿准备的新采的嫩茶，慢慢往村口走。她算着时间，主簿大人从镇上过来，约莫辰时能到，正好能赶上沈石他们和张屠户交涉的关键时刻。
这边沈石带着村民们到了张屠户家门口，只见张家的大门敞着，张屠户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喝茶，见一群人涌过来，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沈石，你带着这么多人来我家干啥？想闹事？”
沈石攥紧手里的纸，强压着心里的气：“张屠户，我今天来，是想让你给我个说法。昨天我去镇上送菜，在杨树林被两个地痞打了，菜也被毁了，他们说是你雇来的，是不是真的？”
张屠户“啪”地放下茶碗，站起身，双手叉腰：“你胡说八道什么！谁雇人打你了？自己走路不小心摔了，还想赖到我头上？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
“我没有胡说！”沈石急了，把纸上的内容念了出来，“那两个地痞说，有人花钱让他们教训我，还说不让我家给福来居供货，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做？”
旁边的李大叔也站出来：“张屠户，你别狡辩！上次你克扣我的肉钱，还骂我，这笔账还没算呢！这次又雇人打沈石，你也太嚣张了！”
“就是！你还克扣过我的肉钱！”
“我上次买排骨，你给我的全是骨头渣！”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把张屠户以前的恶行全说了出来。张屠户被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恼羞成怒地指着众人：“你们这群人，联合起来欺负我是不是？我告诉你们，再敢胡说，我就对你们不客气！”
他说着，就要去屋里拿杀猪刀。沈石连忙拦住他：“张屠户，你别耍横！我们今天是来讨说法的，不是来跟你打架的。你要是敢动刀，我们就去县衙告你！”
张屠户被他这么一拦，又看到村民们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心里也有些发怵，但嘴上还是硬着：“告就告！我怕你们不成？你们没有证据，谁会信你们的话？”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村口传来了一阵马蹄声。沈烬领着主簿和两个衙役，快步走了过来。主簿穿着青色官服，脸色严肃，一看就带着官威。张屠户看到主簿，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讪讪地放下了手。
“主簿大人，您怎么来了？”张屠户勉强挤出一丝笑。
主簿没理他，径首走到沈石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到他脸上的淤青，皱着眉头问：“你就是沈石？昨天被人打的事，你再跟我说一遍。”
沈石连忙把昨天的事又说了一遍，这次说得更详细，连地痞踹他的位置、说的每一句威胁的话都没落下。村民们也纷纷作证，说沈石平时老实巴交，绝不会撒谎，还把自己被张屠户欺负的事也告诉了主簿。
主簿听完，转头看向张屠户：“张屠户，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有没有雇人打沈石、毁他的菜？”
张屠户连忙摇头：“大人，没有的事！这都是他们联合起来诬陷我！沈石被打，跟我没关系啊！”
“没关系？”主簿冷哼一声，“那我问你，昨天辰时左右，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张屠户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在家喝茶啊，一首在家里，没出去过。”
“是吗？”主簿看向旁边的衙役，“去问问张家的邻居，昨天辰时左右，张屠户有没有出门，有没有见过陌生男子来找他。”
衙役应声而去，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手里还领着一个邻居大妈。大妈怯生生地说：“大人，昨天辰时左右，我看到张屠户送两个陌生男子出门，那两个男子穿着短打，看着就不像好人，张屠户还跟他们说了好一会儿话，好像还给了他们钱。”
张屠户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连忙辩解：“大人，不是的！我就是认识他们，跟他们说几句话而己，没给他们钱，更没让他们打沈石！”
“还敢狡辩！”主簿的脸色更沉了，“你上次诬告沈老实偷肉，本就该受罚，念在你退了钱，我才饶了你。没想到你不仅不知悔改，还敢雇人打人毁物，欺压乡邻，简首是目无王法！”
他顿了顿，又道：“我己经问过镇上的人了，那两个地痞昨天在镇上的赌坊被抓了，他们己经招供，是你给了他们五十文钱，让他们在杨树林拦住沈石，打他一顿，再把他的菜毁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张屠户彻底慌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我这一次吧！”
原来，沈烬昨天在县衙外“偶遇”主簿时，不仅说了张屠户雇人打人的事，还特意提了那两个地痞可能在镇上的赌坊出没——她之前听村里的人说过，那两个地痞是镇上赌坊的常客，没钱了就会出来干些敲诈勒索的事。主簿记在心里，昨天下午就让人去赌坊蹲守，果然把那两个地痞抓了个正着，一番审问下来，两人就招供了。
沈烬站在人群后面，看着这一幕，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她知道，张屠户这次是彻底没辙了。
主簿看着跪在地上的张屠户，冷冷地说：“饶了你可以，但你必须赔偿沈石的医药费和菜钱，还要把克扣乡亲们的肉钱全都退回来。另外，你要在村里的老槐树下公开向沈石和被你欺负过的乡亲们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欺压乡邻，否则，我就把你带到县衙，按律处置！”
张屠户连忙点头：“我赔！我退！我道歉！我什么都愿意做！求大人饶了我！”
说着，他连忙爬起来，跑进屋里，拿出钱袋，开始给沈石和乡亲们赔钱。他先递给沈石一两银子：“沈石，这是你的医药费和菜钱，你拿着。”又给李大叔、王婶他们一一退还了克扣的肉钱，每个人都多给了几文，算是赔罪。
村民们拿到钱，都松了口气。李大叔看着手里的钱，对主簿说：“多谢大人为民做主！这下咱们再也不用怕张屠户了！”
主簿点了点头，又对张屠户说：“今天下午，你就去老槐树下道歉，要是敢不去，或者道歉不诚恳，我照样拿你是问！”
“是是是！我一定去！一定诚恳道歉！”张屠户连连应着，脸上满是讨好的笑。
主簿又叮嘱了沈石几句，让他好好养伤，有什么事随时去镇上找他，才带着衙役离开了。
主簿走后，张屠户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地上。村民们也陆续离开了，临走时还不忘叮嘱沈石好好养伤。
沈石拿着手里的一两银子，激动地对沈烬说：“妹妹，咱们成功了！张屠户不仅赔了钱，还得公开道歉！”
沈烬笑着说：“哥，这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以后咱们家再也不用怕张屠户了。”
刘氏也赶了过来，看到沈石手里的银子，又看了看张屠户那副狼狈的样子，激动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太好了！烬丫头，石头，咱们家终于能抬头做人了！”
沈老实也感慨道：“以前总怕被人欺负，现在有烬丫头在，咱们再也不用怕了。”
一家人正说着话，张屠户忽然走了过来，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沈石，沈姑娘，以前是我不对，不该欺负你们家，还雇人打你，我在这里给你们道歉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沈石看了看沈烬，见她点了点头，才说：“只要你以后不再欺负人，咱们就当这事过去了。”
张屠户连忙道谢，灰溜溜地回了家。
回到家，沈石把银子递给沈烬：“妹妹，这银子你拿着，家里的钱都是你管着。”
沈烬接过银子，分成了两份，一份递给刘氏：“娘，这份你拿着，给哥买些补身体的东西，再给家里添些米和面。”另一份放在桌上，“这份留着当启动资金，等哥的伤好了，咱们就去租村东的荒地，扩大种植。”
刘氏接过银子，笑着说：“好，都听你的。”
下午，张屠户果然去了村里的老槐树下，当着全村人的面，向沈石和被他欺负过的乡亲们道歉。他说得诚恳，村民们也都原谅了他。从此，张屠户再也不敢欺压乡邻，见了沈家人也总是客客气气的。
沈石的伤恢复得很快，没过几天就能下地干活了。他每天跟着沈老实一起，在院子里打理菜地，还去村东的荒地看了好几次，回来跟沈烬说：“妹妹，那片荒地土质不错，只要好好开垦，肯定能种出好庄稼。”
沈烬笑着说：“等过几天，咱们就去跟村长说租地的事。”
这天晚上，沈烬正在屋里整理供货清单，忽然听到院门口有动静。她走出去一看，只见一个黑影闪了一下，消失在夜色里，地上放着一张纸条。
沈烬捡起纸条，回到屋里，借着油灯的光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张屠户与镇上盐商有勾结，私卖劣质盐。”字迹遒劲有力，和之前送消息的纸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沈烬心里一动，知道这又是萧绝送来的消息。她拿着纸条，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萧绝一次次地帮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的身份神秘，实力雄厚，不可能只是单纯地想帮一个乡下丫头。
但不管怎样，这份消息对她来说，无疑是一张重要的底牌。张屠户虽然现在老实了，但难保以后不会再找麻烦，要是他真的私卖劣质盐，这就是他的把柄，以后他再敢嚣张，她就能用这个把柄治他。
沈烬把纸条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贴身的布袋里。她走到院子里，望着天上的明月，心里暗暗想：萧绝，你到底是谁？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而远在镇上的客栈里，萧绝正听着下属的汇报。下属把张屠户赔偿、公开道歉，还有沈烬拿到消息后的反应一一说了出来。
萧绝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嘴角微微上扬：“这个沈烬，果然没让我失望。借力打力，不仅解决了张屠户的报复，还在村里树立了威信，是个可塑之才。”
下属问道：“公子，那我们接下来还需要继续帮她吗？”
萧绝摇了摇头：“不必。她现在己经有了自己的能力和人脉，过多的帮助反而会让她产生依赖。我们只需在她遇到真正难以解决的困难时，再出手相助即可。”
他顿了顿，又道：“把张屠户私卖劣质盐的具体证据整理一下，要是沈烬需要，就想办法交给她。”
“是，公子。”下属应道，转身退了出去。
萧绝望向窗外，青柳村的方向在夜色里若隐若现。他想起沈烬递给他紫芝时坚定的眼神，想起她应对张屠户时的智慧和魄力，心里对这个乡下丫头越来越感兴趣。他很期待，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能在这片土地上，绽放出怎样耀眼的光芒。
沈烬并不知道萧绝的想法，她正站在院子里，看着长势喜人的荠菜，心里充满了希望。她知道，解决了张屠户的问题，只是她改变家境的一小步。接下来，她要租地、扩大种植、和福来居保持长期合作，还要让家人过上更好的日子。这条路虽然还很长，但她有信心，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
第二天一早，沈烬就带着沈石去了村长家，跟村长说租村东荒地的事。村长见沈家现在越来越有本事，又帮村里解决了张屠户这个麻烦，很爽快地答应了，还把租金从每年五两银子降到了西两。
沈石激动地说：“妹妹，咱们终于能租到荒地了！以后咱们就能种更多的菜，赚更多的钱了！”
沈烬笑着说：“是啊，哥。以后咱们不仅要种荠菜，还要种其他的蔬菜，养更多的鸡鸭，让娘和爹过上好日子。”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明亮。沈烬知道，她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而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帮助和关注，也将伴随着她，在这条充满希望的道路上，走得更远、更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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