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在地板上慢慢盘旋，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积蓄力量，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逐渐向上隆起，凝成一个模糊的、与人脸大小相近的轮廓。
林砚的呼吸瞬间停滞，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轮廓的线条狰狞而熟悉——额角高耸，眉骨突出，双眼凹陷成两个漆黑的洞，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几乎要裂到耳根，露出两排模糊的尖锐轮廓。
虽然只是一团黑气凝成的虚影，却赫然是半张傩戏面具的形状！
与他此刻攥在手里的、祖父留下的那半张傩戏面具，一模一样！
黑雾凝聚的面具轮廓在空中停顿了几秒，凹陷的眼窝处，突然亮起两点微弱的红光，像是两颗蛰伏在黑暗里的猩红眼珠，正死死地盯着林砚的方向。
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轿厢，林砚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半张傩戏面具，木质的面具在掌心冰凉刺骨，仿佛也感受到了门外邪物的气息，开始微微发烫。
口袋里的朱砂盒被他攥得变了形，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道黑气凝成的面具轮廓吸引，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倒计时。
轿厢外的叩门声停了，刮擦声也消失了，只有那道黑气凝成的面具轮廓，在轿厢里幽幽地悬浮着，眼窝处的红光忽明忽暗，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等待。电梯还在不知疲倦地向下坠落，电梯井里的风声越来越响，像是有无数只手正从黑暗里伸出来，想要抓住下坠的轿厢，抓住里面的他。
林砚知道，自己终究还是迟了那半秒。
祖父留下的规则，他终究还是没能守住。
而这道黑气凝成的傩戏面具轮廓，就是迟了半秒的代价——是来自7楼的“客人”，是祖父失踪前遇到的邪物，也是此刻，要将他拖入深渊的索命符。
黑气还在不断从门缝里渗进来，面具轮廓越来越清晰，甚至能隐约看到额头上那道弯曲的蛊符，与祖父手札封面上的符号完全重合。
林砚的后背紧紧贴在轿厢壁上，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衣物传来，却丝毫无法缓解他内心的恐惧。
他盯着那道面具轮廓，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祖父最后一通电话里的喘息声，和那段诡异的苗疆童谣，在耳边反复回响：
“阿妹莫要回头看，七楼的门开又关……阿爷的面具挂墙端，朱砂一点定平安……”
朱砂……对，朱砂！
林砚的指尖突然顿住，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猛地摸向口袋里的朱砂盒，指尖颤抖着，想要打开盒子，用祖父留下的朱砂，驱散眼前的邪物。
可就在他的指尖触到朱砂盒的瞬间，那道黑气凝成的面具轮廓，突然猛地向前飘了一寸，眼窝处的红光骤然暴涨，像是要将整个轿厢都染成血色。
电梯井里，再次传来了那道熟悉的、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这一次，声音更近了，像是就在轿厢门外，就在那道黑气的背后，正有人用指甲，缓慢地、一寸一寸地，刮着电梯门的金属锁扣。
“刺啦——咯吱——”
声响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每一下都像是刮在林砚的心上，让他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他看着那道越来越清晰的面具轮廓，感受着轿厢外越来越近的邪物气息，终于明白了祖父手札里“不可久留”西个字的真正含义——
7楼的客人，从来都不是来“做客”的。
它是来“索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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