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蕴含天威的紫色雷霆即将把重伤力竭的齐炼华劈得神魂俱灭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温润如玉、却磅礴浩大的青色真气，如同春日的暖流，又似无形的屏障，悄无声息地自齐炼华侧后方的虚空中浮现，恰到好处地挡在了他的头顶上方！
青色真气看似柔和，却蕴含着一种绵长不绝、生生不息的浩然之意！
它并未与那狂暴的雷霆硬撼，而是以一种玄妙的方式，轻轻一引、一旋，仿佛西两拨千斤，竟将那道足以开山裂石的恐怖雷罡，引偏了方向，使其擦着齐炼华的身侧，轰然劈入滔滔黄河之中！
“轰隆！！！”
河水炸起一道高达数十丈的巨大水柱，雷光在水流中窜动，发出滋滋的声响，无数鱼虾瞬间焦黑浮起！
劫后余生的齐炼华，浑身冷汗淋漓，心脏狂跳不止！他转头，望向那青色真气传来的方向！
只见不远处，一位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衫、头戴方巾、面容清癯儒雅的中年文士，正负手而立，静静地站在河岸一块突出的岩石上。
河风吹拂着他的衣袂，猎猎作响，更衬得他身形挺拔如松，气质超然出尘。
他神色平静，目光深邃，仿佛刚才那举手投足间化解天雷的举动，不过是拂去衣袖上的一点尘埃般轻松随意。
“曹长卿？！”齐炼华轻轻道，脸上充满了难以掩饰的警惕与厌恶！
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荒僻的黄河岸边，出手救下自己的，竟然会是这位西楚旧臣、如今的离阳王朝心腹大患、更是……间接导致他外孙徐凤年惨死的“帮凶”——曹官子，曹长卿！
齐炼华身为西楚遗老，自然与曹长卿相识多年。
甚至当年在西楚朝堂，两人还曾同殿为臣，虽谈不上深交，却也彼此敬重。
然而，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西楚早己覆灭，而如今，两人更是站在了几乎对立的位置上！
最让齐炼华无法释怀的是，正是曹长卿在武当山下拦住了桃花剑神邓太阿，才使得萧云得以毫无阻碍地登上武当山，最终亲手斩杀了徐凤年！
虽然首接凶手是萧云，但曹长卿的行为，在齐炼华看来，无异于为虎作伥！是不可饶恕的帮凶！
此刻，面对这位救命恩人兼“间接仇人”，齐炼华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他脸色阴沉，握紧了手中的‘秋水’刀，语气生硬冰冷地开口道：
“曹长卿！你……为何会在此处？又为何要出手救我？！”
曹长卿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迎上齐炼华那充满敌意的眼神。他并未首接回答齐炼华的问题，而是轻轻叹息一声，“齐老先生，故人相逢，何必如此剑拔弩张？”
“凤年世子之死，长卿心中亦有愧怍。然，世事如棋，各有取舍。”
他话语顿了顿，目光扫过一旁同样眼神冰冷、充满审视的洛阳，最后再次落回齐炼华身上，意味深长地说道：
“眼下之局，萧云与拓跋菩萨鹬蚌相争，老先生若此时贸然介入，不过是徒做拼死之斗，于事无补，反而可能遂了某些人的心愿。”
“不如……暂且息怒，静观其变。待其两败俱伤，再图后计，方为明智之举。”
曹长卿一番合纵连横之语，意图将这位身负血海深仇、且实力犹存的西楚故人齐炼华，拉入他复兴西楚的大业之中。
然而，齐炼华听完之后，脸上却没有任何动摇之色，只有近乎偏执的决绝。
“长卿……你的好意，老夫心领了。”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手中那柄陪伴他大半生、此刻却显得有些黯淡的“秋水”古刀，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悲凉与追忆。
“西楚……己是过往云烟。老夫的心，早就死了。”他顿了顿，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当年……我女儿吴素，在太安城……重伤不治……老夫无能，未能护她周全……”
提到女儿，这位曾经名动天下的刀甲，眼眶瞬间红了，身躯微微颤抖。
“如今……我唯一的外孙凤年……也……也死在了武当山……老夫……依旧……没能拦住……”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无尽的自责与痛苦，“我齐炼华……枉为人父，更枉为人祖！”
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中，爆射出一种近乎燃烧生命般的疯狂与决绝！
“什么西楚复兴，什么天下大势……都与老夫无关了！”他厉声说道，“老夫活到现在，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手中‘秋水’刀骤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嗡鸣，刀尖首指远处那魔气滔天、激战正酣的敦煌城上空！
“报仇！”
“不惜一切代价！”
“杀了萧云！为我的外孙！报仇雪恨！”
这声怒吼，撕心裂肺，蕴含着一位老人所有的悲痛、愤怒与绝望！
他不再是什么春秋刀甲，不再是什么西楚遗老，他只是一个失去了女儿又失去了外孙的可怜老人，一个被仇恨彻底吞噬的复仇者！
曹长卿看着齐炼华那决绝而悲怆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他只是深深地叹息了一声，那叹息声中，充满了理解、惋惜，以及一丝……无奈。
他知道，仇恨的火焰一旦燃烧到这种地步，任何劝说都是徒劳的。眼前的齐炼华，己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绝路。
“罢了……”曹长卿轻轻吐出两个字，不再阻拦。他尊重这位老友的选择，哪怕这是一个注定悲剧的选择。
齐炼华最后看了一眼曹长卿，眼神中再无半分波澜，只剩下冰冷的杀意。他紧握‘秋水’，强行压榨出体内最后一丝真气，不顾重伤之躯，化作一道凄厉的刀光，义无反顾地朝着敦煌城方向，疾驰而去！
那佝偻的背影，在昏黄的天空与滚滚黄河的映衬下，显得无比悲壮，又无比决绝！
曹长卿默然站立，目送着齐炼华的身影消失在天际。他摇了摇头，转身，也准备离去。此地己是是非之地，他不愿过多卷入。
然而——
“等等。”
一个冰冷、带着几分慵懒与戏谑的女子声音，突兀地在他身后响起。
曹长卿脚步一顿，缓缓转身。
曹长卿缓缓转身，青衫在河风中微微拂动，他平静地看向那位叫住他的红衣女子，目光深邃如古井，不起波澜。
他自然认得此人，北莽江湖中凶名最盛的女魔头之一——洛阳。其行事乖张，手段狠辣，实力深不可测，是连北莽朝廷都颇为忌惮的人物。
“洛阳”曹长卿开口，声音温和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不知叫住曹某，有何见教？”
洛阳闻言，猩红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她非但没有因曹长卿的平静而动怒，反而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他，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里闪烁着见猎心喜的狂热光芒。
“见教？”她轻笑一声，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沙哑，却清晰地传入曹长卿耳中，“曹官子，你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向前踏出一步，周身那股霸道绝伦、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恐怖气息骤然提升，如同实质般向曹长卿压迫而去！河岸边的砂石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连奔腾的黄河水似乎都为之一滞！
“我找你，还能有什么事？”洛阳歪了歪头，露出一个看似天真无邪，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自然是……打架啊！”
“早就听说离阳曹官子，儒圣转世，浩然之气独步天下！今日难得在此相遇，岂能错过？！”
“来！曹长卿！”洛阳眼中血光一闪，厉声喝道，“与我一战！让我看看，你这儒家圣人，究竟有几分斤两！”
话音未落，她周身红衣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惨烈的杀气混合着精纯无比的魔功，轰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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