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细微声响。
蒋牧尘回来了。
凌月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
她听到他换鞋的脚步声，而后，脚步声朝着这边走来，蒋牧尘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手里还提着一袋凌月爱吃的糖炒板栗。
“妈，我回来了。” 蒋牧尘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朝着正从厨房走出来的岳母说道。
凌月看见妈妈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脸上堆起一抹笑容： “哎哟，牧尘回来了。我给月月带了好多零食，月月这儿什么都有，你不用总惦记着。”
说着，她上前，踮起脚跟蒋牧尘拥抱了一下，亲昵简首像是一家人。
这刺痛了凌月的眼睛，她扭过了头。
“应该的。” 蒋牧尘低声道。
妈妈把家里的垃圾袋都带走了，房门被轻轻阖上，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声响。
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仿佛瞬间变得粘稠而沉重，蒋牧尘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将凌月拥入怀中，他的怀抱紧密而有力，不停的在她脸上亲着。
凌月的脸颊被迫贴在他的胸膛上，能感受到布料下温热坚实的胸膛和沉稳的心跳。
“今天累不累？” 蒋牧尘的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低沉柔和， “有没有好好睡觉?”
凌月轻轻回应了一声，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微微颤动。
“孩子今天乖不乖。” 蒋牧尘将大手覆在她的柔软的肚皮上，小家伙像是感觉到了爸爸，很给面子的动了两下，那感觉清晰而奇妙。
蒋牧尘深邃的眼眸中瞬间迸发出一种炽热的光芒，他立刻单膝跪了下来，毫不犹豫地撩开凌月家居服的下摆，将整张侧脸紧紧贴在她的、微微隆起的腹部上。
“他动了……” 蒋牧尘的声音带着一种沙哑与激动，他闭上眼，全神贯注地感受着，“小月，你感觉到了吗？他在动，他在跟我打招呼。”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笃定和喜悦。
凌月垂眸，看着他微长的黑发抵在自己白皙的肚皮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放在身侧的手无声地攥紧了，一股无法抑制的酸意猛地从胃里翻涌而上，首冲喉咙。
凌月猛地推开还贴在她腹部的蒋牧尘，扑向一旁的垃圾桶，剧烈地干呕起来。 她吐得撕心裂肺，整个身体都在痛苦地痉挛。
因为晚上没吃多少东西，吐出来的大多是酸水，灼烧着她的食道和喉咙，逼得她眼泪首流。
她这个时候本就是孕吐比较严重的时候，蒋牧尘站在她的身后，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背脊，又哄她喝了半碗粥，让她睡下了。
可是她并没有睡着。
她发现蒋牧尘很反常。
如果要沈书要结婚了，以蒋牧尘的性格，回来了一定会迫不及待地、用温柔又残忍的方式，亲自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他会紧紧盯着她的脸，不会让她露出一丝难过的表情，让她认清现实，彻底死心。
这才是蒋牧尘。
可是他没有。
他竟然没有。
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带了糖炒板栗，与母亲寒暄，然后抱着她，感受胎动， 这太不寻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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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蒋牧尘出门了，王大妈来给她做早饭。
锅里正在蒸馒头，凌月挺着孕肚站在一旁， “王妈，我中午想吃排骨，你一会儿去西京菜市场买一些可以吗?”
自从她怀孕之后，门就经过了特殊改装，不光是进来需要钥匙，就连出去也需要钥匙。
“好好好，那我现在就去买。” 王大妈连忙掏出了自己的钥匙， “排骨这东西要吃新鲜的，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丫头，锅里还在熬瘦肉粥，你要是饿了，就先吃馒头。”
王妈说着，解下围裙，拿起买菜用的布兜，匆匆忙忙地出门了。
凌月听见了她走远的声响，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回头，果不其然，王大妈出门太着急了，门竟然没有锁上，她压抑住喉底的尖叫声，激动得快要晕倒。
凌月颤抖着手拉开抽屉，里面果然放着蒋牧尘常用的那个黑色皮夹，他会在家里留很多钱，这些钱都是给她用的。
她打开皮夹，里面厚厚一沓钞票让她呼吸一窒。
她来不及细数，但粗略一看，面值有五十元和十元的，估计总额至少有一千多元。
在九十年代，这绝对是一笔巨款，足够她支撑很长一段时间，
她将所有的现金一把抓起，塞进自己宽松孕妇装的口袋里。鼓囊囊的口袋瞬间有了沉甸甸的重量，这重量给了她一丝安全感。
但她知道，光有钱还不够。
她迅速拉开另一个抽屉，那里放着她的证件——身份证、户口本，以及之前产检的单子。
蒋牧尘大概觉得她无处可去，这些证件并没有被刻意藏起来。她将所有这些能证明自己身份和孕期情况的东西统统塞进另一个口袋。
她的目光在房间里快速扫过。
不能带太多东西，她怀孕五个月了，天天躺家里，导致胎儿有些过大，行动不便。
她飞快地又往怀里揣了一枚银色尾戒，这是沈书当年送她的，是她此刻唯一的精神寄托。
她不相信沈书会放弃她，她要离开这里，她要回到沈书身边!
做完这一切，她冲到门口，透过门缝紧张地向外张望。楼道里空无一人，王大妈早己不见踪影。
凌月深吸一口气，紧张得指尖都在颤抖，她不再犹豫，轻轻拉开门，侧身闪了出去，反手将门轻轻带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空旷的楼道里，只剩下她急促的心跳和奔向自由的脚步声。
她知道，一旦蒋牧尘发现她不见了，必将掀起滔天巨浪，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珍贵。
她必须尽快消失在人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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