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看不见的藤蔓,是傅承砚以为自己可以随时斩断的依赖。
首到一场真正的风暴,将他所有的从容与掌控,撕得粉碎。
叔父的背叛,只是一个开始。
它像第一块倒下的多米诺骨牌,引发了一场无法遏制的、山崩海啸般的连锁反应。
“傅总!”
陈助理再次冲了进来,这一次,他的脸上连血色都褪尽了,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远芯科技最大的芯片供应商,刚刚单方面宣布,中断和我们的一切合作!理由是……评估我们的履约风险过高!”
这个消息,比之前的恶意收购,更加致命。
远芯科技之所以是傅氏集团的技术壁垒,就是因为它掌握着一项即将颠覆行业的新型芯片技术。而这项技术,极度依赖那家供应商提供的核心原材料。
供应链被切断,就等于被人从身后扼住了咽喉。
书房里,傅承砚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影冷硬得像一尊雕塑。
他没有回头,只是看着窗外那片他亲手打下的商业帝国,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违约金,三倍,打到他们账上。同时,告诉法务部,准备启动国际商业仲裁。”
“可是傅总,我们的新项目发布在即,等仲裁走完流程,黄花菜都凉了!现在市场上能替代他们的供应商,只有欧洲那一家,但是他们的报价……”
“那就谈。”傅承砚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喙,“不惜一切代价,给我谈下来。”
“是!”
陈助理领命,刚要转身,他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
他看了一眼屏幕,脸色变得比纸还要白。
“傅总……是……是研发部的张博士……”
傅承砚缓缓转过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
“他带着整个‘蜂鸟’项目组,三十七个人,集体辞职了。”
“星辉集团,给了他们三倍的薪水,和无法拒绝的员工持股计划。”
如果说,断供只是扼住了傅氏的咽喉。
那么,核心团队的背叛,就是一刀,精准地、狠狠地捅进了傅氏的心脏。
“蜂鸟”项目,是远芯科技的未来,是傅承砚计划在三年后,彻底垄断整个行业的王牌。
张博士,是他亲自从硅谷挖回来的顶尖人才,他许以国士之礼,待之如手足。
现在,这只他亲手喂养大的雄鹰,带着他所有的心血,飞进了敌人的巢穴。
“呵。”
傅承砚笑了。
那笑声很轻,很哑,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
他慢慢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一个精致的相框。
相框里,是他和叔父、还有张博士在一场庆功宴上的合影。照片上的三个人,笑得开怀,亲密无间。
现在看来,无比讽刺。
啪!
他松开手。
相框掉在地上,玻璃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陈助理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头都不敢抬。
他能感觉到,一股毁天灭地的怒火,正在傅承砚的体内疯狂积聚,随时可能爆发。
然而,傅承砚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重新坐回椅子上,打开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启动备用方案。把‘雪狼’小组从欧洲调回来,接手蜂鸟项目。告诉他们,预算无上限。”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仿佛被挖走的,不是他的心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零件。
但陈助理知道,这才是最恐怖的傅承砚。
不咆哮,不暴怒,只是用一种近乎自毁的冷静,处理着所有问题。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孤狼,准备用尽全身气力孤注一掷,殊死反击。
陈助理正要退下,平板电脑上,突然弹出了无数条新闻推送。
标题触目惊心。
《傅氏集团爆发内乱,叔侄反目成仇!》
《核心技术团队集体出走,远芯科技恐成空壳!》
《知情人士爆料:傅承砚刚愎自用,傅氏帝国或将一夜倾覆!》
图文并茂,数据详实,甚至连张博士的辞职信都被匿名曝光。
这是一场蓄谋己久的、覆盖全网的舆论绞杀。
釜底抽薪,众叛亲离,身败名裂。
所有的牌,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全部打了出来。
招招致命。
陈助理拿着平板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他看着那个坐在办公桌后,被重重危机包围的男人,第一次,从心底里生出一种无力回天的绝望感。
完了。
这一次,傅氏可能真的要完了。
整个总统套房,彻底变成了一座没有硝烟的战场。
空气里,弥漫着绝望和失败的味道。
来来往往的助理和分析师们,脸上都带着末日降临般的恐慌,他们脚步匆匆,却又刻意放轻,生怕一不小心,就点燃了那头困兽最后的怒火。
傅承砚己经不怎么说话了。
他只是不停地接打电话,签署文件,他的每一个决策,惊鸿116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都像是在悬崖上走钢丝,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他的脾气变得极度暴躁。
一个数据报表的微小错误,都能引来他冰冷的、能将人冻伤的斥责。
一个下属稍有迟疑的回答,都会让他毫不留情地让她滚出去。
他变成了一座孤岛。
一座被风暴、背叛和绝望包围的、随时可能沉没的孤岛。
没有人敢靠近他。
也没有人能够靠近他。
夜深了。
所有人都被傅承砚赶走了。
他独自一人坐在黑暗的书房里,面前的酒杯己经空了。
烈性的威士忌,并没有带来丝毫的麻痹,反而让他的头,痛得快要炸开。
他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叔父慈祥的笑脸,张博士信誓旦旦的承诺,还有那些商业盟友们虚伪的嘴脸。
背叛。
全是背叛。
他猛地睁开眼,抓起桌上的空酒杯,用尽全力,狠狠地砸在了对面的墙上。
砰!
酒杯碎裂的声音,像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像一头濒死的野兽。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温以宁走了进来。
她手里拿着一个医药箱,和一个小小的托盘。
傅承砚抬起头,猩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暴戾和不耐。
“滚!”
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他现在不想看到任何人。
温以宁没有滚。
她只是把托盘放在办公桌的一角,上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和一小碟看起来就很爽口的酱菜。
然后,她打开医药箱,拿出扫帚和簸箕,走到墙边,开始沉默地、一点一点地,清扫地上的玻璃碎片。
她没有看他,没有说话,甚至连动作都轻得几乎没有声音。
仿佛她清理的,不是他暴怒的残局,只是一堆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垃圾。
傅承砚死死地盯着她。
他想从她的脸上,看到恐惧,看到怜悯,看到任何一种正常人该有的情绪。
可是,什么都没有。
她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仿佛他滔天的怒火,对她而言,不过是窗外的一阵风。
这种极致的漠视,比任何同情和安慰,都更让傅承砚感到……愤怒。
“我叫你滚!你听不懂吗?”他再次低吼,声音里充满了危险的警告。
温以宁终于停下了动作。
她抬起头,看着他,那双干净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情绪。
不是恐惧,也不是怜悯。
而是一种……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生了病的小孩的……平静。
“你的胃在流血。”
她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切开了傅承砚所有的伪装。
“再喝下去,就不是进医院那么简单了。”
傅承砚愣住了。
他确实感觉到了胃部针扎般的刺痛,那是他多年征战商场落下的老毛病,每次压力过大,或者饮酒过度,都会发作。
可她是怎么知道的?
“陈助理告诉你的?”他下意识地问道。
“你按压胃部的频率,比平时高了三倍。你说话的时候,左边的眉毛,会不自觉地抽动。你刚刚砸杯子的时候,用的是左手,因为你的右手,正下意识地护着你的胃。”
温以宁用一种毫无感情的、像在分析数据的语气,缓缓说道。
傅承砚彻底僵住了。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囚犯,所有的秘密,所有的软肋,都在这个女人的面前,无所遁形。
她不是在关心他。
她只是在……观察他,分析他。
他的一切,在她眼里,都只是一组可以被解读的数据。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羞辱。
但诡异的是,在这份恐慌和羞辱之下,他那颗被背叛和愤怒填满的心,却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没有被他的怒火吓跑的人。
她是唯一一个,在他陷入西面楚歌的境地时,还在关注着他胃疼不疼的人。
哪怕,这种关注,只是源于一种冰冷的、不带感情的观察。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终,他移开目光,看向了桌上那碗还在冒着热气的小米粥。
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叫她滚。
而温以宁,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沉默地,清扫完最后一片玻璃碎片,然后,端着簸箕,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
整个套房,又恢复了死寂。
傅承砚独自坐在黑暗中,看着那碗简单的小米粥,久久没有动。
他知道,自己彻底陷入了一场孤军奋战的战争。
在这场战争里,所有人都可能背叛他,离开他。
只有这个谜一样的、让他感到恐惧的女人。
和她煮的这碗粥。
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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