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淵那句冰冷的话语如同最后一道裁决,彻底宣判了春桃的惨败。
春桃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不敢再有丝毫的迟疑,连忙带着另外三名丫鬟屈膝行礼。
“是,奴婢遵命。”
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然后便头也不回地,逃也似的快步退出了这间让她备受屈辱的婚房。
另外三名丫-鬟也都是一脸惊惧的表情,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紧跟着退了出去。
很快,房间里便再次只剩下了沈梦烟与楚景渊两个人。
沈梦烟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她知道,今天这第一场交锋,她又赢了。
她转过身,迎上了楚景渊那双充满了探究与审视的、复杂到了极点的目光。
“多谢夫君,刚才出手相助。”
她对着他盈盈一拜,语气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感激与敬慕。
楚景渊冷哼了一声,没有回应她的感谢,而是径首走到了墙角那个巨大的樟木箱子前。
他打开箱盖,从里面取出了一套崭新的、叠得整整齐齐的青色衣裙。
“把这个换上。”
他将那套衣裙随意地扔在了床上,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一个充满了审视与试探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这套衣服是按照沈家大小姐的身形准备的,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女,身材定然与她不同,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化解这尺寸不合的尴尬。”
沈梦烟的心中一片了然,她知道,这个男人对她的试探,还远远没有结束。
她缓缓地走到床边,伸出双手,动作轻柔地将那套青色的衣裙拿了起来。
那是一套做工极其精良的襦裙,上好的苏绣,雅致的配色,无一不彰显着王府的底蕴与对这位新妇的“看重”。
然而,当沈梦烟将那件上襦在自己身上比量了一下之后,脸上却露出了几分为难的神色。
“夫君……这……这件衣服……好像有些太大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窘迫与不安。
正如楚景渊所料,她这个“替代品”的身形,要比那位真正的沈家大小姐娇小玲珑得多。
这件为沈家大小姐量身定做的衣裙,穿在她的身上,定然会显得松松垮垮,不伦不类,如同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楚景渊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冷冷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他心中的声音充满了不屑与嘲弄:“怎么,没辙了吗?你那引以为傲的聪明才智,难道连一件不合身的衣服都解决不了吗?”
沈梦-烟仿佛没有感受到他眼神中的讥讽,她只是低着头,看着手中那件明显不合身的衣服,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片刻之后,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了一丝“灵光”。
她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征求意见似的表情,看向了楚景渊。
“夫君,我……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女孩般的、试探性的期待。
楚景渊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他心中的好奇之意却愈发浓重。
沈梦烟得到了默许,便不再迟疑,她抱着那套青色的衣裙,快步走到了梳妆台前。
她将衣裙平铺在桌面上,然后从首饰盒里,取出了一把小巧而锋利的金剪刀。
“夫君,可否借你昨夜那把短剑一用?”
她转过头,对着楚景淵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带着些许央求意味的笑容。
楚景渊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又想耍什么花招,但最终还是将那把短剑扔给了她。
沈梦烟接过短剑,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先是用那把金剪刀,小心翼翼地将衣裙上那些繁复的、象征着嫡女身份的凤凰绣纹,一针一线地、完整地剪了下来。
随后,她又拿起那把沉重的短剑,动作干净利落地,将那件过长的裙摆,裁去了整整一尺有余。
她的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楚景渊根本来不及阻止,也看得他一头雾水。
就在他以为她是要将这件昂贵的衣裙彻底毁掉的时候,沈梦烟却放下了手中的短剑。
她拿起那些被她剪下来的、完整的凤凰绣纹,以及那截被她裁掉的、多余的裙摆布料,开始了一项让楚景渊始料未及的“创作”。
她没有针线,便将首饰盒里那些金银丝线一一拆解开来,当成了临时的缝纫线。
她没有顶针,便用自己的指甲,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坚硬的金银丝线,一针一线地,重新缝合在了那件被她改造过的衣裙之上。
她将那些原本绣在胸口和袖口的凤凰绣纹,巧妙地移到了腰间和裙摆的位置。
她又用那截多余的布料,为这件原本略显宽大的上襦,缝制上了一条精致而又合身的束腰。
她的十指翻飞,动作快得像是在穿花绕蝶,那些冰冷而坚硬的金银丝线,在她的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一件全新的、充满了设计感与巧思的、完美贴合她身形的改良版襦裙,便奇迹般地出现在了楚景渊的面前。
那件衣服保留了原有的高贵与雅致,却又因为那些被重新排列组合过的绣纹和那条点睛之笔般的束腰,而多了一丝寻常衣裙所没有的灵动与别致。
它不再是一件单纯的衣服,而更像是一件独一无二的、充满了生命力的艺术品。
楚景渊看着那件被她彻底“脱胎换骨”的衣裙,心中的震惊己经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
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梳妆台前,拿起那件衣服,仔仔细细地翻看着上面的每一个针脚。
他发现,她缝合的针脚虽然因为工具的限制而略显粗糙,但却无比的均匀和牢固,其技艺之精湛,竟丝毫不亚于王府里那些顶尖的绣娘。
“你……你究竟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本事?”
他抬起头,死死地瞪着眼前这个仿佛无所不能的女人,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惊疑与震撼。
沈梦烟缓缓地从绣墩上站起身,从他的手中,将那件属于自己的“作品”拿了回来。
她转过身,迎着他那充满了惊涛骇浪的目光,脸上露出了一抹云淡风轻的、胜利者般的微笑。
“夫君,我之前说过,从今夜起,我便是你的妻,也是你的医。”
她顿了顿,用一种充满了自信与掌控的、女王般的语气,缓缓地补充了后半句话。
“而你将慢慢发现,我能带给你的,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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