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渊那句冰冷的话语如同最后一道催命符，彻底击溃了春桃心中所有的防线。
她“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冰凉的地板上，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
“世子爷饶命！奴婢……奴婢不敢！奴婢身份卑贱，怎敢享用主子的‘福气’！”
她不住地磕头，额头与坚硬的地板碰撞，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楚景渊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极其冰冷的、不带一丝一毫感情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那只端着毒水杯的手，稳如磐石，依旧坚定不移地伸在她的面前，没有丝毫要收回来的意思。
沈梦烟则安静地站在一旁，脸上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茫然无措的表情。
她像是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拉了拉楚景渊的衣袖。
“夫君……你……你这是做什么呀？春桃姐姐也是一片好心，你怎么能让她喝我的‘见红水’呢？”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天真的、不解的埋怨，仿佛真的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善良的大家闺秀。
她的话语，看似是在为春桃求情，实则却是将她逼入了一个更加无法回头的绝境。
楚景渊缓缓地转过头，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极其冷酷的弧度。
“你不是说，这是府里的规矩，是好彩头吗？”
他转过头，重新将目光锁定在了那个己经快要在地的春桃身上。
“既然是好彩头，那便该人人均沾，她作为第一个将这份‘福气’送到你面前的人，理应第一个享用。”
他的话语说得合情合理，将一个恶毒的惩罚，完美地包装成了一种至高无上的赏赐。
春桃的脸色己经由惨白转为死灰，她知道，今天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她猛地抬起头，用一种充满了怨毒与绝望的眼神，死死地瞪着那个一脸“无辜”的沈梦-烟。
“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害我的！”
她终于撕下了自己那副谦恭的面具，露出了最狰狞、最恶毒的本来面目。
然而，就在她准备破口大骂、将所有的事情都抖落出来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站在她身后的另外三名丫鬟之中，有一个看起来最是胆小怯懦的小丫鬟，像是被她这副疯狂的模样吓到了。
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身体却“不小心”地，撞在了她身后的那个脸盆架之上。
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那个盛满了温水的巨大铜盆，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撞击而失去了平衡。
整盆温水不偏不倚地，尽数泼洒了出来，正好浇在了那个正准备破口大骂的春桃的头上。
“啊！”
春桃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整个人都被浇得像一只落汤鸡，狼狈到了极点。
她那满腔的怨毒与咒骂，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盆冷水，给硬生生地浇了回去。
那个闯了祸的小丫鬟像是被吓傻了，她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
“世子爷饶命！世子妃饶命！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真实的恐惧与慌乱，看起来就是一个被吓坏了的、无辜的小丫鬟。
沈梦烟的心中却是一片了然，她知道，这个小丫鬟，才是这屋里藏得最深的那个人。
她缓缓地走到那个闯了祸的小丫鬟身边，伸出手，用一种极其温柔的、安抚的姿态，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妹妹快快请起，这只是一场意外，谁也不会怪你的。”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三月的春风，却让那个小丫-鬟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缓缓地转过身，重新看向了那个己经彻底失了魂魄的春桃。
她从楚景渊的手中，将那杯致命的“见红水”接了过来。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她缓步走到春桃的面前，缓缓地蹲下了身子。
“春桃姐姐，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恨我。”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无形的针，狠狠地刺入了春桃的心脏。
春桃猛地抬起头，用一种充满了怨毒与不甘的眼神，死死地瞪着她。
沈梦烟没有理会她眼神中的杀意，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居高临下的怜悯。
“你恨我抢了本该属于别人的位置，恨我一来就让你当众出丑，更恨我……识破了你所有的阴谋诡计。”
她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地，将春桃心中所有的伪装都剥得干干净净。
春桃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看着眼前这个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女人，眼神中第一次生出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不过，你最该恨的，不是我。”
沈梦烟顿了顿，话锋猛地一转，变得凌厉而又充满了暗示。
她用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那个依旧在瑟瑟发抖的、闯了祸的小丫鬟。
“你最该恨的，是那个将你当成棋子，随意摆布，却又在你失势之后，毫不犹豫地将你推出来当替罪羊的人。”
她的话语如同平地惊雷，让春桃那双本己死灰的眸子里，瞬间燃起了一股滔天的、被背叛的怒火。
她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瞪着那个正一脸“无辜”地站在不远处的小丫鬟，眼神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就在这时，沈梦烟将手中那杯致命的毒水，缓缓地、不紧不慢地，递到了她的面前。
“喝了它。”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魔鬼般的诱惑。
“喝了它，你便可以一了百了，不用再受任何人的摆布，也不用再面对任何人的背叛。”
她顿了顿，用一种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充满了蛊惑的音量，缓缓地补充了后半句话。
“又或者……你可以选择将它，泼向那个真正害了你的人。”
她的一番话，如同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彻底释放了春桃心中所有的怨毒与疯狂。
春桃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瞪着沈梦-烟，那双本己死灰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了一片疯狂的、玉石俱焚的决绝。
她伸出颤抖的双手，一把从沈梦-烟的手中，夺过了那杯致命的毒水。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她猛地站起身，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朝着那个一脸惊恐的小丫鬟，狠狠地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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