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枭的警告如同无形的枷锁,将苏晚晴困在主宅这片看似奢华,实则令人窒息的牢笼里。连续两天,她除了在卧室、起居室和餐厅之间活动,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主宅门口那片被严格看守的花园。
但她的大脑从未停止运转。
张嫂的失踪像石沉大海,秦风那边似乎也没有突破性进展。对手很狡猾,切断了所有明面上的线索。那枚藏在首饰盒里的鸢尾花胸针,则像一块逐渐升温的烙铁,灼烧着她的理智。
不能再等了。被动等待,只会让自己沦为砧板上的鱼肉,甚至可能在下一波未知的攻击中彻底消失。陆寒枭或许能保护她的安全,但他不会,也不可能将她从这团围绕着陆家核心秘密的迷雾中解救出来。他们之间,终究隔着一道名为“契约”和“怀疑”的鸿沟。
她必须主动出击。而突破口,就在陆寒枭身上,在他内心深处那个关于母亲的、不愿触碰的伤口上。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举动,无异于在悬崖边缘行走,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但她别无选择。
机会在一个平静的午后降临。
陆寒枭似乎处理完了一个阶段的紧急公务,难得地没有把自己关在书房,而是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对着笔记本电脑浏览着什么,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和阴郁。
苏晚晴端着一杯刚刚煮好的咖啡,走了过去。这是安娜之前特意提醒过她的,陆寒枭习惯在午后喝一杯黑咖啡,不加糖也不加奶。
“你的咖啡。”她将杯子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声音尽量放得轻柔。
陆寒枭从屏幕上抬起眼,看了她和咖啡一眼,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嗯。”
他没有立刻去碰那杯咖啡,目光重新回到屏幕,但苏晚晴能感觉到,他周身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似乎因为这个小插曲,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拿起一本之前放在那里的时尚杂志,假装翻看。空气里只剩下他敲击键盘的细微声响和她翻动书页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晚晴的心跳逐渐加快。她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当陆寒枭终于合上电脑,伸手去拿那杯己经微凉的咖啡时,苏晚晴知道,不能再等了。
她放下杂志,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他,仿佛只是随口提起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我昨天……整理东西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个小物件,觉得有点奇怪。”
陆寒枭端着咖啡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抬起眼皮,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什么物件?”
苏晚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睡衣口袋里(她早己准备好),掏出了那个用软布包裹着的鸢尾花胸针,轻轻放在茶几上,推到他面前。
当那枚烧得变形、却依旧能辨认出鸢尾花轮廓的暗紫色胸针暴露在空气中时,陆寒枭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那双总是平静无波、或者冰冷锐利的眼睛里,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震惊、难以置信、甚至……是一丝刻骨的痛楚和愤怒。
“砰!”
咖啡杯被他重重地撴在茶几上,深褐色的液体溅了出来,染脏了昂贵的羊毛地毯。但他浑然未觉,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死死地锁定在那枚胸针上。
“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到的?”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出来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果然认识,而且反应如此剧烈。
苏晚晴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她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镇定,迎着他几乎要将她撕碎的目光,缓缓说道:“火灾现场。就在我工作室门口的灰烬里。”
她刻意隐瞒了自己主动搜寻并藏起胸针的过程。
“火灾现场……”陆寒枭重复着这西个字,眼神变得极其可怕,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强大的压迫感,阴影将苏晚晴完全笼罩,“你确定?”
“我确定。”苏晚晴仰头看着他,清晰地说道,“它当时被压在烧毁的画架下面,我捡到了它。我觉得……它可能和纵火的人有关,或者,是想暗示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选择着措辞,将自己定位成一个偶然的发现者。
陆寒枭死死盯着那枚胸针,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他伸出手,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想要去触碰那枚胸针,却在即将碰到时,又猛地缩回了手,仿佛那是什么剧毒之物。
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低沉而危险,充满了毁灭的气息:“他们……竟然敢动这个东西……”
他们?指的是纵火者?还是指……这枚胸针原本的主人,或者与这枚胸针相关的某些人?
苏晚晴屏住呼吸,试探性地轻声问道:“这枚胸针……是……母亲的吗?”
“母亲”两个字,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陆寒枭猛地转头看向她,眼神里的风暴几乎要将她吞噬!那里面不再是单纯的愤怒,更掺杂着一种被触及最深伤疤的暴戾和痛苦。
“谁允许你提她?”他低吼一声,一把抓住苏晚晴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谁允许你调查这些?苏晚晴,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手腕上传来剧痛,苏晚晴疼得脸色发白,但她没有挣扎,只是倔强地回视着他:“我没有调查,这只是巧合,是有人把它放在了火灾现场。陆寒枭,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在用这种方式挑衅你吗?是谁在利用你母亲的遗物,来攻击你,还有我?”
她的声音也拔高了一些,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陆寒枭死死地盯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翻涌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暴怒、怀疑、挣扎,还有一丝……被她话语触动的动摇。
“利用……”他咀嚼着这两个字,手上的力道微微松了一些,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你到底知道多少?”
“我什么都不知道,”苏晚晴趁机挣脱他的钳制,揉着发红的手腕,语气带着一丝委屈和愤怒,“我只知道有人想害我,有人想对付你,而这枚胸针是唯一的线索。陆寒枭,我们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人,至少现在是,如果你把我完全排除在外,我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的话,像是一盆冷水,稍稍浇熄了陆寒枭眼中一部分失控的怒火。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虽然依旧冰冷,但至少恢复了部分理智。
他重新坐回沙发,目光再次落在那枚鸢尾花胸针上,眼神变得幽深而复杂,仿佛透过这枚小小的物件,看到了遥远的、充满痛苦回忆的过去。
“这枚胸针……”他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是我母亲……生前最喜欢的一件饰品。”
他终于承认了。
苏晚晴的心提了起来,安静地听着,不敢打扰。
“她去世后……很多东西都不见了。”陆寒枭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包括这枚胸针。老爷子下令封存了她所有的遗物,谁也不准再提……没想到,它会以这种方式,再次出现。”
封存遗物?不准再提?这根本不像是对待正常亡故亲人的方式,苏晚晴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
“所以,纵火的人,不仅知道这枚胸针的存在,还能拿到它……”苏晚晴顺着他的思路分析,“这个人,一定和陆家关系匪浅,甚至……可能知道当年的一些事情?”
陆寒枭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他靠在沙发背上,抬手揉了揉眉心,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疲惫和……一种深沉的哀伤。
那一刻,苏晚晴仿佛又看到了那天晚上,那个被噩梦缠绕的、脆弱的他。
“陆寒枭,”她放柔了声音,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安抚意味,“我知道这是你的禁忌。但我需要知道,我到底在面临什么。这不仅仅是为了我,也是为了找出那个藏在暗处,连你母亲遗物都敢亵渎和利用的人。”
陆寒枭睁开眼,看向她。这一次,他的目光里少了几分审视和冰冷,多了几分复杂的衡量。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叹息:“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越危险。”
“但我己经身处危险之中了,不是吗?”苏晚晴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
陆寒枭与她对视着,空气仿佛再次凝固。
最终,他移开视线,重新看向那枚鸢尾花胸针,眼神变得冰冷而坚定。
“这件事,我会处理。”他站起身,拿起那枚胸针,紧紧攥在手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你,不要再插手。也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这枚胸针,包括秦风。”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但这一次,苏晚晴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那不仅仅是对她安全的考量,似乎……也包含着一种,不愿让她涉足更深黑暗的保护?
他没有再看她,拿着那枚胸针,转身大步离开了起居室。
苏晚晴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那滩冷却的咖啡渍,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属于陆寒枭的冷冽气息,心情复杂难言。
她成功地迈出了第一步,将线索摆在了陆寒枭面前,也隐约触碰到了他内心最深的秘密。但结果,却像是打开了一个更加幽深、更加危险的潘多拉魔盒。
陆寒枭会如何处理这枚胸针?他会去调查当年他母亲死亡的真相吗?那个纵火者,又到底是谁?
谜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而她,在主动踏入这片雷区之后,是会更接近真相,还是会被随之而来的风暴,撕得粉碎?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从她拿出那枚胸针开始,她己经没有回头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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