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柳依依最后深吸一口气，抚平了一下不存在的裙摆褶皱
然后才迈着轻快的步伐，小跑着穿过短短的路径，来到了副驾驶座旁。
拉开车门，带着一身阳光的味道和淡淡的香水气息，坐进了充斥着皮革与高级香氛的静谧空间。
“等很久了吗？”
她侧过头，看向林凡完美的侧脸线条，笑容甜美，语气亲昵自然，似乎刚才那个调皮的人不是她。
林凡的目光从后视镜上收回，转而落在她精心打扮过的容颜和衣裙上，眼神平静，看不出是欣赏还是其他。
他没有回答她关于等待时间的问题，只是启动车子，让车辆平稳地滑入车道。
“刚到。”
林凡目视前方，声音平稳地给出了一个算不上回答的回答。
但这对柳依依来说，己经足够了。
她靠在舒适的真皮座椅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校园风景，嘴角的弧度始终高高扬起。
天际艺术中心
展厅内光影精妙，人流如织。
这场名为瞬间的摄影展，因其主办者知名摄影师、艺术赞助人徐尚秀的显赫背景而备受瞩目。
徐尚秀本人更是常春藤盟校艺术史与经济学双料博士。
她的展览，从来就不仅仅是艺术展示，更是名流云集的社交盛宴与资本暗流的交汇场。
一些人的目光掠过墙上的作品，其实更多时候是在搜寻着值得结交的面孔。
几位知名的艺术评论家被记者簇拥着，对着一幅色彩绚烂的风景照侃侃而谈：
“看这光影的运用，徐女士显然深受印象派的影响，但又融入了现代数码技术的精准，营造出一种既熟悉又疏离的视觉体验……”
“这幅作品的构图，巧妙地隐喻了现代人在信息爆炸时代的迷失与寻找……”
另一位收藏家模样的人则对同伴低语：
“……听说王总己经预定了那组《城市交响》，价格是这个数。”
他比了个手势，300万
“徐小姐的作品，收藏价值一首在稳步攀升。”
柳依依挽着林凡的手臂行走其间。
她今天精心挑选的雾蓝连衣裙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与林凡简约却质感绝佳的深色休闲装站在一起，吸引了不少目光。
这让她心底那份虚荣心得到了些许满足。
然而，她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圈层无形的壁垒
那些看似礼貌的微笑背后，是精准的身份评估和资源衡量。
她不由得将林凡的手臂挽得更紧了些。
她的目光，很快被展厅中央那个众星捧月般的女人吸引。
徐尚秀。
她穿着一身剪裁极佳的象牙白西装套裤，利落的线条与她身后一幅线条柔和的抽象画形成奇妙对比，也让她在裙裾飘飘的女士们中脱颖而出。
长发一丝不苟地挽成低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颈部线条。
她的五官清丽，妆容淡雅，眉宇间却蕴藏着一种学识与阅历沉淀下来的通透与锐利，以及一种居于上位者特有的、举重若轻的从容。
她正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交谈，姿态谦和，但周围人投向她目光中的敬畏与讨好，清晰无误地昭示着她的地位。
“那就是徐尚秀，”
柳依依压低声音，语气复杂，
“听说她背景深不可测，自己也是顶尖的学霸和艺术家。
你看那些人，都在围着她转。”
她的话语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她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混合着羡慕与轻微酸意的情绪。
林凡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眼神平静，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的注意力更多地被墙上的作品本身所吸引。
他们在一组名为《废墟》的系列作品前停下。
这组作品不同于其他色彩鲜明或构图宏大的照片，它由三张黑白照片组成，拍摄的似乎是同一片废弃建筑内部的局部。
斑驳的墙体、断裂的钢筋、透过残破天花板投射下来的诡异光柱……充满了破败、寂寥与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感。
“这组作品……感觉好压抑。”
柳依依小声评论，她努力想找出些专业的词汇，却发现在这纯粹的、近乎残酷的影像面前，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显得苍白。
林凡却没有说话。
他静静地看着那三张照片，眼神专注，仿佛穿透了相纸，进入了那个被时光遗忘的荒芜空间。
他的思维透镜无声运转，捕捉着影像背后，摄影师按下快门时那一瞬间的心跳与思绪。
就在这时，一支采访话筒悄然伸了过来。
一位眼尖的记者发现了这对气质出众的年轻人，尤其是林凡身上那种与周遭浮华格格不入的沉静，让他觉得或许能挖掘到不同的观点。
“两位您好，打扰一下，我们是《艺术前沿》的记者。
看到二位在这组《废墟》前驻足良久，能分享一下你们的观感吗？”
记者热情地问道，摄像机镜头也对准了他们。
柳依依瞬间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跃跃欲试。
这是一个展示自己和林凡默契的好机会！
她调整了一下表情，正准备说出准备好的，关于后现代工业废墟美学和时间创伤之类的标准答案
然而，林凡却先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嘈杂，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这不是废墟。”
记者和柳依依都愣了一下。
林凡的目光依旧胶着在照片上，他的指尖虚虚点向第一张照片中，一堵布满霉斑和裂痕的墙体，裂纹蜿蜒，如同干涸的河床。
“这些裂纹，不是衰败的痕迹。”
他的声音低沉，在叙述一个古老的故事。
“它们是生长的脉络。是在绝望的土壤里，试图重新连接、试图寻找养分和光线的……挣扎。”
他的手指移到第二张照片，那从破洞中倾泻而下的光柱，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这光，不是审判，也不是救赎。它是见证。
见证着即使是在被遗弃的墟里，生命也从未停止。
哪怕是微生物与物理运动的尘埃
这是一种沉默的、顽固的……存在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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