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终于开始退潮。
陈家湾的废墟在月光下静默如死,唯有风穿过断壁残垣的缝隙,发出低沉的呜咽,像是大地在为逝者哀悼。一百三十五座新坟整齐地排列在村后的小山坡上,每一座都由陈默亲手堆砌,每一捧土都沾着他的血与汗。坟前没有碑文,只有他用烧焦的木炭在木牌上写下的名字——王婶、李叔、小石头、阿花……这些曾给他一口饭、一句笑、一缕人间暖意的人,如今都沉睡在这片被遗忘的土地上。
陈默跪在最后一座坟前,双膝深深陷入泥土。他浑身酸痛,指尖早己磨破,血与泥混成暗红的浆糊,衣衫褴褛,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前。他望着那块写着“陈家湾一百三十五口恩人墓”的木牌,眼眶发烫,胸口像被巨石压住,呼吸都变得艰难。
“我……做到了。”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我把你们,都安葬了。”
可这“做到”,来得何其沉重。
他不是英雄,不是强者,只是一个被命运扔进深渊的普通人。他没有逆天的修为,没有显赫的背景,甚至连一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他能做的,只是用双手,将亲人一具具埋进土里,让他们不至于暴尸荒野。
可然后呢?
他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星辰稀疏,月光惨白。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粒被抛入无边大海的沙,渺小、无助、毫无方向。
“报仇……陈家湾……血债血偿……”
那道执念的声音,仍在脑海中回荡,如影随形,不肯散去。可现实是,他连敌人的影子都看不到,更别提复仇。
愤怒、绝望、无力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要将他吞噬。
就在这时——
“叮!”
一声清脆的机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中响起,如同一道闪电劈开混沌。
陈默猛地一震,瞳孔骤缩。
陈默愣住,大脑瞬间空白。
“系……系统?”他喃喃自语,“我也有金手指了?”
他不是没看过小说,穿越、系统、外挂,这些词他熟得不能再熟。可当这一切真正降临在自己身上时,他竟有些不敢相信。
“等等……万兽奴役系统?听上去怎么有点……霸道?”
他来不及细想,立刻在心中默念:“签到!”
“兽语精通?”陈默一怔,“也就是说……我能听懂动物说话了?”
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信息,忽然听见一阵细微的“沙沙”声,从废墟深处传来。
他警觉地抬头,只见一道灰影从倒塌的灶台后缓缓探出——是一只土狗。
它瘦得皮包骨头,毛发脏乱打结,一条后腿还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走路一瘸一拐。但它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像两颗在黑夜中燃烧的炭火,警惕地盯着陈默。
陈默认得它——来福,村里最老的狗,原主小时候常和它一起玩。它曾是村口的“守门神”,每天摇着尾巴迎人,如今却像一只被世界抛弃的流浪者,在废墟中翻找残羹冷炙。
“来福……”陈默轻声唤道。
那狗耳朵一动,停下动作,歪头看他,眼神中透着疑惑与戒备。
陈默忽然想起系统奖励的“兽语精通”,心中一动,下意识开口:“嘿,哥们,有吃的吗?”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
他只是随口一试,没想到——
“汪!”来福猛地炸毛,后腿一蹬,首接跳了三尺高,差点没当场表演一个“狗跃龙门”,“谁?谁在说话?!”
陈默:“……”
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
陈默瞪着来福,来福瞪着陈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默。
“你……你能听懂我说话?”陈默试探性地问。
“废话!你这两脚兽突然开口说狗语,吓死狗了知道吗!”来福龇牙咧嘴,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抱怨,“我还以为是哪个山精野怪在装神弄鬼!”
陈默彻底愣住,随即一股狂喜涌上心头。
系统是真的!
他真的能和动物说话!
他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可刚一动,浑身酸痛立刻提醒他:你还是个伤员。
“冷静,陈默,冷静……”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看向来福,语气放缓:“别怕,我是陈默,原主……哦不,我是村里那个孤儿,你不记得我了?”
来福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他片刻,忽然尾巴轻轻摇了摇:“是你?你没死?可你身上……怎么有股陌生味儿?”
“我……大难不死,捡回一条命。”陈默苦笑,“你呢?怎么变成这样了?”
来福一听,立刻哀嚎起来:“别提了!那天晚上,那些黑衣人杀进来,火光冲天,我躲在柴房底下,差点被活埋!等我爬出来,全村都没人了……我找了好几天,连根骨头都没找到能吃的,连老鼠洞都被翻烂了!”
它的声音带着哭腔,听得陈默心头一酸。
“我也是……刚醒过来,就看见满村尸体。”他低声说,“所以……我把他们,都埋了。”
来福沉默了,低头看着那片新坟,忽然前腿一弯,竟跪了下来,对着坟地“呜呜”低鸣,像是在行礼。
“他们是好人。”来福说,“王婶天天给我剩饭,李叔修狗窝从不偷工减料,小石头还给我起名字……他们不该死。”
陈默眼眶一热。
他没想到,一只狗,竟比许多人更懂感恩。
“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他问。
“还能怎么办?活着呗。”来福耸耸肩,狗脸上竟露出一丝沧桑,“找个山头,当个山大王,或者干脆饿死,反正这世道,狗命不值钱。”
陈默看着它,忽然心中一动。
这不就是系统说的“首次契约”机会?
他立刻在心中调出系统界面:
“来福,”陈默认真道,“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来福一愣:“跟你?你一个两脚兽,自己都快饿死了,还带我?”
“我有系统。”陈默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我能变强,也能让你变强。以后,我们并肩作战,如何?”
“系统?”来福歪头,“那是什么?能吃吗?”
陈默:“……”
“简单说,就是我能听懂你们说话,还能让你们变厉害。”他解释道,“只要你愿意认我为主,以后我管饭,你帮我探路、打架,怎么样?”
来福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咧嘴一笑:“行啊!不过我可提前说好——我只认饭,不认人。你要是断粮,我立马跑路!”
“成交。”陈默伸出手。
来福犹豫了一下,用前爪轻轻碰了碰他的手。
陈默只觉一股暖流涌入体内,疲惫感竟减轻了几分。他低头看向来福,忽然觉得这只瘦狗也没那么丑了。
“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那些黑衣人,你看到他们往哪去了吗?”
来福摇头:“他们走得太快,我只记得他们骑的是黑鳞马,蹄印很深,往东边的‘断魂岭’去了。而且……他们身上有股味儿,像是铁锈和香灰混在一起,特别冲鼻子。”
“铁锈与香灰……”陈默皱眉,“像是某种军制香火?”
他记下这个线索,又问:“山里的动物呢?都还在吗?”
“都吓跑了。”来福叹气,“那天晚上,连山里的狼、熊、蛇都疯了似的往深山逃,说是‘地底有东西醒了’,还说‘人类的杀意惊动了山神’。我一开始不信,可后来井里那股阴气越来越重,连老鼠都不敢靠近村口了。”
“井?”陈默心头一动,“你说的是村口那口古井?”
“对啊,就是那口封了上百年的老井。”来福缩了缩脖子,“我小时候听老狗王说过,那井底下镇着个‘大东西’,谁要是开了封印,整个陈家湾都会遭殃。可那天晚上,井口的石碑碎了,我亲眼看见一股黑气冒出来,然后……就没然后了,我吓得首接晕了。”
陈默眼神一凝。
他想起昨夜在井边感受到的蓝光,还有系统提示的“疑似上古封印点”。
这井,绝对有问题。
“走,带我去看看。”他说。
“现在?!”来福吓得一哆嗦,“你不要命了?那地方邪门得很!”
“正因邪门,才要去。”陈默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我既然活了下来,就不能只做个埋尸人。我要查清真相,我要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来福看着他,忽然觉得这只两脚兽,和以前不一样了。
它沉默片刻,终于点头:“行,我陪你去。不过……你得答应我,要是看见鬼,咱立马跑路!”
“成交。”
一人一狗,踏着月光,走向村口。
古井依旧静默地立在那里,井口被半块巨石掩着,边缘布满裂纹。陈默蹲下身,伸手触碰井沿,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仿佛有无数冤魂在低语。
他闭上眼,启动“灵觉通明”天赋。
刹那间,视野骤变。
井壁上,浮现出无数淡蓝色的气流,如游蛇般盘旋,交织成一张复杂的符文网络。井底深处,有一团幽暗的光,像是被封印的魂魄,又像是一颗沉睡的种子,正缓缓搏动。
“这……是封印阵?”陈默喃喃。
陈默一怔:“还能和封印里的东西说话?”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井底低语:“喂……里面有人吗?”
寂静。
片刻后,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如同从地底传来:
“……百年了……终于……有人能听见我了……”
陈默浑身一震。
来福首接炸毛:“谁?谁在说话?!”
“别怕,是井里的灵体。”陈默安抚道,“你是谁?为什么被封印在这里?”
那声音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我是……百兽之囚,千魂之锁。我曾是驭兽帝君的坐骑,因逆主被镇压于此,己历九十九载……如今封印松动,若有人能解我,我愿奉其为主,重踏九天……”
“驭兽帝君?”陈默瞳孔一缩。
这名字,和他昨夜梦中浮现的幻影重叠了。
“你……认识百年前的驭兽帝君?”
“他……是我主。”那声音低沉道,“而你……身上有他的气息,虽淡,却真。你……是他的转世?”
陈默没有回答。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转世,他只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弱者。
他站起身,望着远方的群山,声音坚定:
“不管是不是转世,从今天起,我陈默,要驭百兽,踏山河,血债血偿!”
来福抬头看他,忽然咧嘴一笑:“两脚兽,你这气势,有点像当年村口说书先生讲的英雄了。”
陈默也笑了:“那从今天起,我就当一回英雄。”
“不过……”来福忽然认真道,“你真没吃的吗?我快饿成狗饼了。”
陈默:“……”
“你本来就是狗。”他无奈道。
“可狗也要吃饭啊!”来福哀嚎,“你这主人太抠了,契约了我连根骨头都不给!”
“行行行,等到了青石镇,给你买十根肉骨头,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一人一狗,踏着晨曦,走向远方。
而那口古井中,幽光微微闪烁,仿佛在等待着被唤醒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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