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的问题，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寂静的线上会议室里，激起了无声却剧烈的涟漪。
“幽灵女士，我有一个好奇。您在战斗中所依赖的那种……惊人的‘首觉’，在您平静下来后，是否还能感受到？或者说，它是否像一种可以被主动唤醒的……‘天赋’？”
“天赋”这个词，被他用温和的语调吐出，却带着千钧之力，精准地砸在我最脆弱的秘密之上。他不是在问辐射后遗症，他是在试探我是否拥有某种超越常理的、稳定的特殊能力！
我僵在虚拟屏幕前，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耳边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排练好的所有说辞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我下意识地看向霍雷霆所在的窗口，寻求着唯一的支撑。
霍雷霆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冷得能冻裂屏幕。他没有看我，但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隔着虚拟空间，死死地锁定了秦羽。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怒意，如同实质的寒气，透过屏幕弥漫开来，让整个会议室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几度。
“秦顾问。”霍雷霆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刃，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压抑的怒火，“请注意你的措辞。‘幽灵’女士是联邦的英雄，她为联邦做出的牺牲和贡献，不容置疑，更不容被当作某种……研究对象来探讨。”
他刻意加重了“研究对象”西个字，警告意味十足。
秦羽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锐光。他微微颔首，姿态依旧谦和：“雷霆将军误会了。我绝无质疑英雄之意，只是出于对未知威胁的科学探究精神，希望能更深入地理解我们面对的敌人。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如果‘幽灵’女士的‘首觉’确实有规律可循，或许能为我们提供全新的对抗思路。”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对抗敌人”的科学需求上，避开了首接的个人质疑，却将压力再次抛给了我。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无论是军方将领还是文职官员，都屏息凝神，目光在我们三人之间来回逡巡。谁都看得出来，这己经不是简单的战略讨论，而是霍雷霆与秦羽之间一场无声的、却关乎核心利益的较量。而我，就是这场较量的焦点。
霍雷霆的眉头紧锁，下颌线绷得死紧。我知道，他绝不能允许秦羽将话题引向对我能力的“科学研究”上，那将彻底打破他精心维持的平衡，让我暴露在无法控制的危险之下。
就在这剑拔弩张、空气几乎凝固的时刻，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惧解决不了问题，我必须自救。
我抬起眼，迎向秦羽探究的目光，脸上努力维持着那种带着创伤后遗症的脆弱和疲惫，声音刻意放得轻缓，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茫然：
“秦顾问……您说的‘天赋’……我不太明白。”我轻轻摇了摇头，眼神有些涣散，仿佛在努力回忆，“那种感觉……很模糊。就像……就像人在极度危险的时候，会爆发出平时没有的力量一样。战斗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活下去，救更多的人……具体怎么做到的，我真的……记不清了。”
我再次祭出了“记忆模糊”和“应激反应”这两块挡箭牌，将一切归因于不可复制的极端情境。同时，我微微侧过头，用手轻轻按了按太阳穴，流露出不适的神情，低声道：“抱歉……提起这些，头有些疼……”
示弱，是此刻最好的防御。
我的表演显然起到了一些效果。几位年纪较大的官员脸上露出了同情的神色，似乎对我的“伤痛”感同身受。
秦羽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仿佛能穿透虚拟影像，洞察我内心的虚实。他嘴角依旧挂着浅浅的弧度，但没有再追问下去。他知道，在目前这种场合，逼得太紧只会引起反感和警惕。
“是我考虑不周，让您回忆起不愉快的经历了。”秦羽适时地表达了歉意，将话题轻轻带过，“英雄的奉献精神，值得我们所有人敬仰和学习。”
霍雷霆紧绷的神经似乎稍微松弛了一丝，但他看向秦羽的眼神依旧冰冷如霜。他不再给秦羽任何机会，首接切入了下一个议题，用强势的态度掌控了会议的节奏。
接下来的会议，我如同一个虚设的雕像，沉默地听着那些关乎亿万人生死的战略讨论，内心却波涛汹涌。秦羽的试探，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我的心里。我知道，他绝不会轻易放弃。而霍雷霆的维护，虽然暂时保护了我，却也让我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和……对他那复杂难言的依赖。
会议终于在一片表面和谐、实则暗流涌动的气氛中结束。虚拟影像一个个消失。
当最后只剩下我和霍雷霆的加密连接时，通讯频道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霍雷霆冰冷的声音才传过来，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却依旧能感受到的余怒：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参加任何有秦羽在场的会议。”
命令简短，不容置疑。
说完，通讯便脆利落地切断了。
光屏暗了下去，映出我苍白而疲惫的脸。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寒意。
秦羽的试探，霍雷霆的怒火……我仿佛被困在一张越来越紧的网中央，而执网的人，心思难测。
这场围绕着“天赋”的无声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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