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袅袅。
楚阳将冲泡好的茶汤，熟练地分入西个品茗杯。橙黄透亮的茶汤，在白瓷杯里微微荡漾。
他先递了一杯给离他最近、脸色变幻不定的高振华院士。
“高老，尝尝。基地自己种的，外面喝不到。”他的语气自然得像是在招待老朋友。
高老下意识地接过，指尖传来的温热让他回过神来。他看着杯中色泽的茶汤，又看了看楚阳那平静无波的脸，心中的惊涛骇浪难以平息。
他抿了一小口，茶汤入口甘醇，回味悠长，一股暖意顺着喉咙滑下，竟让他因为项目受阻而焦躁了数月的心，莫名地平复了几分。
“好茶。”高老忍不住赞了一句，随即又觉得这氛围有些诡异，他们是来问询甚至兴师问罪的，怎么反倒喝上茶了？
楚阳又递给眼神惊疑不定的陈博士一杯。
陈博士接过茶杯，却根本没心思品茶，他忍不住上前一步，语气急切地问道：“楚阳同学！你……你是怎么知道我那篇论文的？还有那个数学模型瑕疵……”
楚阳抬眼看了他一下，那眼神让陈博士感觉自己像个在导师面前提问的小学生。
“你推导第七步时，忽略了一个边界条件下的量子涨落效应。虽然影响不大，但在极端工况下，会导致能量输出不稳定。”楚阳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常识，“解决办法也很简单，在原有模型里加一个修正参数λ，取值在0.023到0.025之间，具体看你的约束场强度。”
陈博士如遭雷击，僵在原地，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边界条件……量子涨落……修正参数λ……”
他大脑飞速运转，瞳孔骤然收缩！困扰他许久的迷雾，被楚阳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瞬间拨开！
这解决方案……精妙！太精妙了！他甚至有种立刻冲回实验室验证的冲动！
楚阳没再理会陷入沉思的陈博士，将第三杯茶递向林镇南。
林镇南没有接。
他目光锐利如鹰，紧紧盯着楚阳：“楚阳，我们现在不是在品茶。你需要解释清楚，你的身份，以及那座基地和‘玄九’的来源。”
楚阳举着茶杯的手没有收回，反而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玩味：“林将军，茶要趁热喝。凉了，就辜负了这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嫩芽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茶杯：“至于解释……我刚才说的，不算解释吗？”
林镇南眉头紧锁：“你父母是杰出的科学家，但这不足以说明你为何能掌握如此超前的技术，更无法解释‘烛龙’这个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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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茶壶，双手一摊：“基地就在那里，‘玄九’也停在里面。技术是现成的，我能打开，我能操控。这就是事实。至于你们信不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镇南、高老以及还在发呆的陈博士，语气依旧轻松，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或者说，你们是否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是你们需要考虑的问题，而不是我需要向你们证明什么。”
寝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只有茶香还在弥漫。
林镇南看着桌上那杯热气腾腾的茶，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却仿佛掌控着一切的学生。他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误区——他习惯性地将自己摆在居高临下的询问者位置，而对方，却从一开始，就没把他们放在“审查者”的位置上。
对方是在……平等地，甚至略带优越感地，与他们进行一场对话。
楚阳拿起自己那杯茶，吹了吹热气，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然后看向林镇南，语气带着点商量，又像是最后通牒：
“林将军，茶也喝了，天也聊了。如果你们没有其他问题，或者说，还没有想好到底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我和我父母留下的这些东西……”
他指了指门口。
“门在那边，我就不送了。我明天还有一节《复变函数》的课要补，得早点睡。”
两名警卫员脸色一沉，下意识地向前半步。
林镇南抬手，制止了他们。
他深深地看了楚阳一眼，眼神极其复杂。有震惊，有审视，有不解，但最终，都化为了一丝无奈的认可。
他知道，今晚这场接触，他们彻底落在了下风。
这个年轻人，用一壶茶和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轻而易举地瓦解了他们的气势，反客为主。
林镇南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端起了桌沿上那杯原本属于他的茶，一饮而尽。
茶汤微苦，回甘却很悠长。
他将空杯轻轻放回桌上。
“我们走。”
说完，他率先转身，带着依旧处于震撼中的高老和陈博士，以及两名警卫，离开了寝室。
门被轻轻带上。
楚阳放下茶杯，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几辆悄然驶离的黑色轿车，脸上那副轻松随意的表情慢慢收敛。
他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自语：
“麻烦，这才刚刚开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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