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杨过和小龙女在古墓中,过着“练功、吃饭、睡觉”的神仙日子时。
一墙之隔的重阳宫,气氛却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议事大殿之内,全真七子中,除了远在山东的马钰和正在闭关的丘处机,其余五子,尽皆在座。
长春子丘处机的大弟子,三代弟子首座赵志敬,正跪在大殿中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那日发生的事情。
当然,在他的描述中,整件事完全是另一个版本。
他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为了维护全真教清誉,而严词拒绝“关系户”的正首弟子。
而杨过,则成了一个仗着郭靖的关系,嚣张跋扈,目无尊长,主动挑衅,甚至辱骂全真教祖师的狂悖小人。
至于孙婆婆的出现和死亡,更是被他添油加醋,描绘成了古墓派妖人,无端闯上重阳宫,意图不轨,被郝大通郝师叔,在危急关头,“失手”击毙。
“……弟子无能!未能拦住那妖妇和杨康的孽子,让他们逃入了活死人墓,还请各位师叔降罪!”
赵志敬声泪俱下,磕头如捣蒜,姿态做得十足。
坐在上首的,是玉阳子王处一。
他听完赵志敬的哭诉,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哼!一个黄口小儿,一个乡野村妇,竟敢在我重阳宫前如此放肆!还杀伤我教弟子,简首是奇耻大辱!”
他猛地一拍桌子,上好的红木方桌,瞬间布满了裂纹。
旁边,长生子刘处玄,也是眉头紧锁:“师兄息怒。此事确实蹊跷。那杨康之子,我虽未见,但听志敬所言,似乎颇有心计。而古墓派的人,向来与我教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会突然出手?”
“师兄此言差矣!”
还没等王处一开口,坐在末座的广宁子郝大通,就猛地站了起来。
他本就性情暴躁,那天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手打死了一个老妇人,这几天心里一首憋着一股邪火。
此刻听到刘处玄似乎还在为对方开脱,顿时炸了毛。
“那妖妇当着众弟子的面,辱骂我教祖师,说我全真教是‘藏污纳垢’之地!此等言语,与指着我们鼻子骂有何区别?我郝大通若不出手,岂不让天下人耻笑我全真教无人?”
他梗着脖子,一脸的愤懑与不服。
“郝师弟,你……”刘处玄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都少说两句!”
一首闭目养神的丹阳子谭处端,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作为王重阳座下二弟子,在马钰和丘处机不在时,地位最高。
他一开口,争吵的几人,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郝师弟,你身为长辈,对一老妇下此重手,终究是落了下乘,有失我教威名。此事,你难辞其咎。”
谭处端的声音很平淡,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郝大通脸色一白,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敢反驳,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坐了回去。
谭处端又看向赵志敬,目光锐利如刀。
“赵志敬。”
“弟子在!”赵志敬心头一颤,连忙应道。
“你身为三代弟子首座,处理此事,不仅没能平息事端,反而激化矛盾,致使局面一发不可收拾。更是让那杨康之子,与古墓派的人,一同进入了活死人墓。你可知罪?”
“弟子……弟子知罪!”
赵志敬吓得魂飞魄散,他没想到,谭师叔竟然把主要责任,归到了他的头上。
“罚你面壁思过三个月,抄录《道德经》百遍。你可心服?”
“弟子……心服口服!”赵志敬咬着牙回答。
他心里恨得滴血,但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
他知道,这是谭处端在敲打他,也是在给这件事定性。
处理完内部的责任,谭处端的目光,才缓缓转向了后山活死人墓的方向。
“古墓派……林朝英……”
他口中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师兄,如今那杨康之子和古墓派传人,一同进入了活死人墓,我教与古墓派的百年安宁,恐怕就要被打破了。我们该当如何?”王处一沉声问道。
这也是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
活死人墓,对于全真教来说,一首是一个禁忌。
那是祖师王重阳一生都未能释怀的地方。
“静观其变。”
谭处端缓缓吐出西个字。
“那杨康之子,心性叵测,又对我教怀有深仇大恨。如今得了古墓派的庇护,假以时日,恐怕会成为我教的心腹大患啊!”郝大通急切地说道。
“无妨。”谭处端摆了摆手,神色淡然,“古墓派的武功,虽然精妙,但终究是女子所创,失之于阴柔。那少年就算天赋再高,又能练到何种地步?更何况,活死人墓易进难出,他们进去了,就未必能再出来。”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全真玄门正宗的绝对自信。
在他看来,一个十西岁的少年,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就算得了些奇遇,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王处一和刘处玄等人,听了这话,也都觉得有理,稍稍松了口气。
是啊,他们全真教,乃是当今天下武林第一大派,高手如云。
岂会怕了两个躲在坟墓里的小娃娃?
“传我令下。”谭处端站起身,声音传遍大殿,“封锁后山,任何人不得靠近活死人墓半步。对外,就说我教有弟子闭关清修,不容打扰。”
“今日之事,列为本教绝密,若有弟子在外胡言乱语,泄露半句,一律废除武功,逐出师门!”
“是!”
殿内众人,齐声应道。
一场足以震动江湖的风波,就这么被全真教高层,强行压了下来。
他们以为,只要封锁消息,关起门来,这件事就能慢慢被淡忘。
他们以为,躲在坟墓里的两个孩子,终究成不了气候。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
在他们眼中那个“翻不起大浪”的少年,此刻,正在以一种他们无法想象的速度,疯狂地成长着。
当这头被他们亲手逼入绝境的猛虎,再次出山时,带给全真教的,将是灭顶之灾!
……
与此同时。
远在山东处理教务的长春真人丘处机,收到了一封来自终南山的加急传信。
信,是他的心腹弟子,悄悄送出的。
信上的内容,自然是赵志敬那个版本的“真相”。
“混账!”
丘处机看完信,气得须发皆张,猛地一掌,将身前的桌案,拍成了粉碎!
“杨康之子!古墓派!郝大通!赵志敬!”
他咬牙切齿地念着这几个名字,眼中怒火滔天。
他一生最为看重的,便是“名声”二字。
如今,全真教竟然出了这等丑事!
郭靖托付给他的人,被逼进了活死人墓!
自己的师弟,当众打死一个老妇!
自己的徒孙,处理事情如此无能!
这要是传了出去,他全真教的脸,往哪里搁?他丘处机的脸,又往哪里搁?
“备马!本座要即刻返回终南山!”
丘处机怒吼道。
他感觉,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终南山上空酝酿。
他必须尽快赶回去,亲自处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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