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德双腿发软，险些跪倒在地，慌忙扶着桌角才勉强坐回席位。
他本想当众揭萧砚舟的短，没想到反而成就了对方浪子回头的佳话。
被学政记恨上了，想来以后再想往上难了。
宴席散后，萧砚舟与林墨坐车回府。
鹿鸣宴后的第二日清晨，萧砚舟刚用过早膳，小桃就捧着烫金请帖进来：&34;少爷，陈府又派人来催了，说午时初刻一定要到。
萧砚舟展开请帖，上好的洒金笺透着淡淡檀香，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显然是请专人代笔的。
他想起昨日陈老爷在贡院前那副热切模样，不由摇头：&34;罢了，总归是推脱不得的。
陈府位于城东最繁华的街市，轿子刚拐进巷口，萧砚舟就听见鼎沸人声。
掀帘一看，朱漆大门前车马簇拥，十几个青衣小厮正忙着引客。
萧砚舟整了整腰间玉带，刚下轿就被眼尖的门房认出来：&34;解元老爷到——！
这一嗓子喊得半个街的人都往这边看，他耳根顿时有些发热。
穿过五进院落时，饶是见惯侯府富贵的萧砚舟也暗自吃惊。
太湖石堆成的假山缀满珊瑚树，池子里游动的不是锦鲤，而是通体鎏金的龙鱼；
话音未落，陈老爷洪亮的声音就炸响在耳畔：&34;萧解元！林举人！可把你们盼来了！
只见他穿着绛紫色万字纹锦袍，腰间玉带上嵌的夜明珠有鸽卵大，一把抓住萧砚舟的手腕就往正厅拖，&34;诸位快看！这就是今科解元萧公子，与我儿是同窗至交！
正厅里三十多张红木圆桌座无虚席。
萧砚舟目光一扫，发现真正来道贺的举人不过五六位，余下全是绸缎裹身的商贾。
此刻满厅宾客的目光齐刷刷汇聚过来，那灼热的视线仿佛要在萧砚舟身上烧出几个洞来。
他青衫玉带的身影刚出现在厅门口，原本喧闹的宴席竟瞬间安静了几分。
萧砚舟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按在了主桌正中的紫檀木太师椅上——这位置向来是留给最尊贵的宾客的。
椅子扶手上精雕着松鹤延年的纹样，坐垫用的是上等的云锦，里头不知絮了什么香料，一坐下去就散发出淡淡的沉香味。
萧砚舟见状只得苦笑着落座，环顾四周，发现同桌的几位都是永昌府的举人——李举人正襟危坐，张举人低头抿茶，还有两位也是院试时的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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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几分无奈。
李举人刚要答话，宴席的鼓乐声骤然响起。
只见十二名侍女捧着鎏金食盒鱼贯而入，陈老爷站在主位上一拍手：&34;开宴——！
还未等酒过三巡，那些商贾们便迫不及待地涌了过来。
为首的盐商端着鎏金酒盏，腰间的玉佩叮当作响：&34;解元公，在下敬您一杯！祝您来年春闱连捷！
萧砚舟刚要举杯，茶帮首领已经挤到跟前：&34;解元公先饮我这杯！
一时间觥筹交错，萧砚舟面前瞬间堆了七八个酒杯。
他余光瞥见陈老爷正捋着胡须微笑，显然对这场景十分满意。
满座商贾的酒杯早已举得殷勤，却见他只向陈老爷向略一颔首：&34;承蒙诸位厚爱，萧某借花献佛，敬在座各位一杯。
薄唇沾了沾酒便放下，白玉般的指节叩在案上，分明是止住众人劝酒的姿态。
堂中喝彩声仍起，却在他一个眼风扫过时低了八度。
萧砚舟望着厅内——林墨正被三个茶商围着敬酒。
陈儒愣住。
只见萧砚舟目光落在远处陈老爷身上，素来清冷的眸子里竟有一丝柔软：&34;虽说是有些过了，但这份心意&34;
正说着，陈老爷突然冲过来拽他们回席：&34;躲这儿作甚！李员外要捐五百两只为解元公题匾呢！
萧砚舟刚被拉回主桌，一个穿着绛紫色锦袍的米商就挤了过来，满脸堆笑地拱手：&34;解元公，在下斗胆，家中幺女年方二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34;
满座哗然。萧砚舟手中的酒杯差点脱手，他万万没想到竟有人敢在宴席上当众说亲。
那王员外却浑不在意，反而凑得更近：&34;解元公若是看得上眼，明日就送她到府上伺候&34;
话音未落，又有两个商贾挤了过来，一个说要送侄女，一个竟连自己妹妹都推了出来。
萧砚舟面上不显，手指却捏得酒杯发白。
他余光瞥见陈老爷站在一旁，不但不制止，反而一脸&34;果然如此&34;的得意表情。
厅内其他举人早已目瞪口呆，而商贾们却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还有人高声建议&34;不如当场相看&34;。
王员外顿时蔫了，灰溜溜地收起画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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