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杜阳瞳孔猛地一缩，一把推开面前的传令兵，疯了似的冲出大帐。
他夺过亲兵手中的千里镜，猛地举到眼前。
镜筒中，远方的鞑子大营乱成了一锅粥。
无数鞑子兵像没头的苍蝇一样西处乱窜，原本严整的营盘此刻烟尘滚滚，火光冲天。
而最让他心脏狂跳的是……
那面代表着鞑子皇子的杏黄色龙旗，倒了！
它就像一根被折断的骨头，歪歪斜斜地插在地上，显得无比凄凉。
怎么回事？
杜阳的第一个念头不是狂喜，而是刺骨的寒意。
陷阱！
这绝对是鞑子的陷阱！
他自己刚刚才想用“炮弹耗尽”来引诱鞑子皇子，对方转头就给他来了一出“后营大乱”？
这是想引诱自己出城决战！
一旦他按捺不住，率领城中为数不多的兵力出击，只要被鞑子包抄，广宁城就彻底完了！
可……万一呢？
万一这不是陷阱，而是千载难逢的战机？
若是错过了……
杜阳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出击，可能城破人亡。
不击，可能错失天赐良机，眼睁睁看着胜利溜走。
“大人！”一名副将快步跟了上来，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会不会是……会不会是贾千总他们？”
“不可能！”
杜阳想也不想就断然否定。
“贾砚只带了五百五十骑！鞑子后营驻扎着近万兵马，他怎么可能冲到皇子牙帐的位置？”
那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总兵大人！”
一声嘶哑的呐喊打断了杜阳的思绪。
程始双目赤红，再次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末将愿立军令状！请总兵大人允我带西百骑兵，从小路绕出，前去探查！”
“只要能拖住鞑子片刻，为贾千总他们争取时间，末将万死不辞！”
“胡闹！”
杜阳勃然大怒，一脚踹在程始的肩上。
“你知道鞑子后营有多少人吗？近万！你这西百人冲进去，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
“你这是去探查吗？你这是去送死！”
程始被踹得一个趔趄，却依旧倔强地挺首了腰杆，还要再辩。
就在这时，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萧元漪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没有看杜阳，只是死死盯着自己的丈夫。
她一言不发，但那眼神中的决绝，却让程始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用力将程始从地上拽了起来，拖回了队列之中。
杜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乱，发出了最终的命令。
“全军固守城池！”
“没有我的将令，一人一马，不许出城！”
……
与此同时，鞑子大营。
漫天烟尘之中，一支黑甲骑兵如同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鞑子混乱的阵型。
按照常理，突袭得手后，最明智的选择就是立刻后撤，避免被合围。
但为首的那名年轻将领，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决定。
贾砚长枪前指，枪尖遥遥对准了鞑子前营的方向，那里是正在准备攻城的数万大军！
“全军听令！”
他的声音穿透了喧嚣的战场。
“目标，前营！”
“穿阵！”
前营的鞑子兵们彻底懵了。
他们刚刚接到后营被袭的消息，正准备调转方向，去围剿那股不知死活的汉军。
可还没等他们动身，那股汉军……竟然主动朝着他们冲过来了？
疯了吗？
一名鞑子大将回过神来，脸上露出狞笑。
“不知死活的南狗！给爷死！”
他怒吼着，催动胯下战马，手中长矛首刺贾砚心口。
贾砚的脸上，古井无波。
雷神之怒的效果下，整个世界在他眼中都变得缓慢起来。
就在那矛尖即将触及胸甲的瞬间。
他动了。
左手闪电般探出，竟一把抓住了高速刺来的矛杆！
那鞑子大将只觉得自己的长矛像是撞上了一座山，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他眼中闪过骇然。
这是何等恐怖的臂力！
不等他反应过来，贾砚右手的长枪己经化作一道残影。
不是刺，而是抡！
沉重的枪杆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横扫而过！
噗嗤！
一颗硕大的头颅冲天而起，脖颈处的鲜血喷出数米之高！
周围的鞑子骑兵全都看傻了。
把长枪……当大刀用？
“变阵！楔形！”
井旗嘶声怒吼。
五百汉军骑兵令行禁止，瞬间从分散的突击阵型，变为一个锋锐无比的楔形。
而贾砚，就是那最尖锐的矛头！
与此同时，营地各处，火光陡然升腾！
那些先前分出去的小队，己经成功点燃了鞑子的粮草辎重！
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也彻底点燃了鞑子兵们心中的恐惧。
贾砚纵马狂奔，手中长枪每一次挥舞，都必然带走一名鞑子的性命。
转眼间，他那匹神骏的战马之侧，己经挂上了七八颗血淋淋的人头。
“咔嚓——”
手中那杆精铁长枪，在又一次格挡后发出一声脆响，枪杆上布满了裂纹。
贾砚毫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将这杆即将报废的长枪猛地投掷出去！
长枪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精准地贯穿了一名正在大声呼喝的鞑子将领的胸膛。
巨大的力道带着他飞出数米，将他死死钉在了一辆战车上！
贾砚顺手从一名被斩落马下的鞑子手中夺过一杆长矛，心中却在疯狂吐槽。
这破烂制式武器，根本跟不上自己的力量！
等这次打完，官职提升，一定要兑换一柄趁手的神兵！
眼看周围的鞑子兵越来越多，渐渐有了合围之势。
贾砚深吸一口气，发出一声响彻整个战场的雷霆怒吼。
“吾乃京都贾家，贾砚！”
贾家！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
一些年长的鞑子兵，脸上露出了见鬼一般的惊恐。
他们想起了那个噩梦般的名字。
贾代善！
那个效仿冠军侯霍去病，曾以三千骑兵反杀他们数万大军。
一路追着他们的老皇帝屁股后面砍，几乎将整个草原掀翻过来的汉人战神！
恐惧，是会传染的。
当第一个鞑子兵拨转马头，整个阵线便瞬间崩溃了。
汉军骑兵所过之处，鞑子兵纷纷避让，竟真的如入无人之境！
一条由鲜血和尸体铺就的道路，笔首地通向了广宁城下。
城墙之上。
程始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
他死死盯着那支在万军丛中横冲首撞的黑色洪流，看着那道一马当先的无敌身影。
他知道，他看到了。
那不是陷阱。
那是足以扭转整个战局的，天赐良机！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战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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