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斯誉被窗外的鸟鸣吵醒时,天才蒙蒙亮。
他很少在这个时间自然醒来,通常都是被管家轻声唤醒。但今天有些不同,昨晚入睡前,那个蹲在草地上哭泣的、白色的小小身影,总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甚至做了一个模糊的梦,梦里全是草莓糖甜腻腻的味道和断断续续的哭声。
他赤着脚跳下床,跑到窗边,撩开厚重的窗帘一角,望向隔壁。
那栋空了许久的别墅,此刻在晨曦中显得安静而祥和。二楼某个房间的窗帘紧闭着,和他房间正对着。那里住着那个“小哭包”吗?她还在哭吗?
早餐时,龙斯誉依旧有些沉默。母亲苏婉卿细心地看着他:“斯誉,没睡好?”
他摇了摇头,用小银勺搅动着碗里的牛奶燕麦,状似无意地问:“妈,隔壁……姓梅?”
苏婉卿有些意外,随即温柔地笑了:“是啊,昨天刚搬来的梅叔叔一家。他们家有个小女儿,叫韵涵,比你小两个月呢。”她看着儿子难得对邻居流露出兴趣,便多说了几句,“听说那孩子有点怕生,身体似乎也不太好,以后在学校里,你是哥哥,要多照顾她知道吗?”
龙斯誉没有应声,只是低下头,默默喝了一口燕麦粥。
哥哥?
他不太喜欢这个称呼。听起来和那些总想摸他头的、聒噪的表妹们没什么两样。但如果是那个安安静静哭着的“小月亮”……
吃过早餐,他破天荒地没有立刻钻进书房看他的绘本,而是搬了把小椅子,坐在面对花园的落地窗前,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百科全书》,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戈壁。
他在等。
等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或许只是想确认一下,昨天那个短暂的交集,是不是他无聊生活中的一个幻觉。
阳光渐渐变得明亮,将花园里的露珠蒸发成氤氲的水汽。就在他快要放弃,准备起身离开时,隔壁花园的门开了。
先出来的是昨天那个女佣张阿姨,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喷壶,似乎在打理花园里的花草。紧接着,一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小小身影,怯生生地跟在她身后走了出来。
是梅韵涵。
她没有再哭,洗过的小脸白净透亮,柔软的栗色头发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不像其他孩子那样蹦蹦跳跳,千月溪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张阿姨浇水,偶尔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碰一碰沾着水珠的玫瑰花瓣,然后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缩回手。
龙斯誉一动不动地看着。
她确实像月亮。不是太阳那样耀眼灼热,而是安静的、柔和的,带着一点点清冷和疏离,仿佛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抓不住的光晕。
张阿姨似乎对她说了句什么,她点了点头,转身小跑着回到屋里。没过一会儿,她又出来了,怀里抱着一个几乎有她半人高的、有些旧的布偶兔子,白色的绒毛洗得有些发灰。她费力地把兔子放在草坪上的白色秋千椅上,然后自己挨着兔子坐下,把小脸埋在兔子柔软的肚皮上,轻轻晃动着秋千。
她就那样安静地坐着,抱着她的兔子,看着远处的花丛,眼神空茫,不知道在想什么。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
龙斯誉握着书页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他忽然觉得,那个巨大的、毛茸茸的兔子玩偶,看起来很碍眼。
她不是有他给的草莓糖了吗?为什么还要抱着那个看起来灰扑扑的旧兔子?
一种微妙的、从未有过的情绪,在他六岁的心脏里悄然滋生。那不仅仅是好奇,更像是一种……领地意识。是他先发现她的,是他先给她糖的,也是他先说出“我养你”的。
那么,她的注意力,是不是也应该只放在他给的东西上?
他“啪”地一声合上厚重的百科全书,从椅子上跳下来,快步走向自己的玩具柜。他的柜子里有很多东西,最新款的遥控车,造型酷炫的机器人,限量版的模型……都是别的孩子梦寐以求的玩具。
他看了一圈,却觉得没有一样是合适的。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昨天管家拿来的、还剩半罐的草莓糖上。透明的玻璃罐子,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水果糖,但最多的,还是那种印着草莓图案的硬糖。
他抱起那个对他来说不算太重的糖罐,再次走到窗前。
梅韵涵还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风吹起她柔软的发丝和裙摆。
龙斯誉盯着那个身影看了几秒,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抱着糖罐噔噔噔地跑下了楼。他要去告诉她,也告诉那个碍眼的旧兔子——
他给的糖,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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