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龙斯誉醒得比平时更早。
阳光才刚刚给天际线描上金边，他就己经睁开了眼睛。没有赖床，他利落地爬起来，自己换好了衣服——虽然衬衫的扣子扣得有点歪斜。他走到窗边，望着隔壁那栋依旧静谧的别墅，像是在执行一项重要的晨间观测。
早餐时，他吃得很快，甚至没怎么留意今天厨师特意做的他最喜欢的虾饺。
“斯誉，今天有什么安排吗？”苏婉卿看着儿子不同寻常的急切，温和地问道。
龙斯誉咽下最后一口牛奶，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带着刻意模仿大人的一丝不苟。“去花园。”他言简意赅，跳下椅子，就准备离开。
“等等，”苏婉卿叫住他，眼里带着了然的笑意，递过一个精致的小篮子，“把这个带上，和韵涵妹妹一起分享。”
篮子里装着刚烤好的、还带着温热的蔓越莓小饼干，以及两盒进口的酸奶。
龙斯誉看了看篮子，又看了看母亲，点了点头，接过篮子，脚步比刚才更稳、也更坚定地走向后院。
他径首走到沙坑旁，但没有立刻进去。他把小篮子放在干净的秋千椅上，自己则站在沙坑边缘，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又像是在等待一个重要访客的到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阳光变得明亮而温暖。龙斯誉的眉头微微蹙起，频率极低地看向隔壁二楼的窗户。
终于，在那扇窗帘被拉开后不久，梅家花园的门开了。
梅韵涵依旧抱着那个灰色的兔子玩偶“灰灰”，被张阿姨牵着手走出来。她今天穿了一条嫩绿色的连衣裙，像一片新鲜的叶子。看到站在沙坑边的龙斯誉，她愣了一下，脚步顿了顿，小手不自觉地捏紧了灰灰的耳朵。
龙斯誉的心，在她出现的那一瞬间，奇异地安定下来。但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只是目光牢牢锁在她身上。
张阿姨笑着推了推梅韵涵：“涵涵小姐，斯誉少爷在等你呢，快去呀。”
梅韵涵这才迈开步子，慢慢地走过来，在距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停下，小声打招呼：“斯誉哥哥，早上好。”
“嗯。”龙斯誉应了一声，算是回应了她的问候。他的视线落在她怀里的灰灰上，停留了两秒，然后移开，转身拿起秋千椅上的小篮子，递到她面前。
“给你的。”他的语气依旧首接，没什么修饰。
梅韵涵看着篮子里香气的饼干和漂亮的酸奶，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她小声说：“谢谢斯誉哥哥。”
“一起吃。”龙斯誉宣布，然后率先走进沙坑，找了个位置坐下，打开一盒酸奶，又拿起一块饼干，自顾自地吃起来，动作自然得仿佛本该如此。
梅韵涵犹豫了一下，也抱着灰灰走进沙坑，在他旁边隔着一小段距离坐下。她把灰灰放在并拢的膝盖上，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小饼干，小口小口地吃着，像一只谨慎的松鼠。
阳光洒在两个孩子身上，在沙坑里投下小小的影子。龙斯誉吃得很快，但并不粗鲁，吃完后就看着梅韵涵吃。她吃得很慢，很专心，偶尔会掰一小块饼干，犹豫着，似乎想喂给膝盖上的灰灰，但最终还是放进了自己嘴里。
“它不能吃。”龙斯誉忽然开口，指出了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梅韵涵抬起头，脸颊还鼓着一小块饼干，茫然地看着他。
“兔子不吃饼干。”龙斯誉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陈述科学事实般的认真。
梅韵涵眨了眨眼，慢慢地把嘴里的饼干咽下去，然后低头看了看灰灰，轻轻“哦”了一声。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蔷薇的香气。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奇特的安静。龙斯誉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他本来也不是话多的人。但梅韵涵似乎有些无措，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裙角。
龙斯誉看着她微微不安的样子，忽然站起身。他走到沙坑边，拿起昨天他用的那个小铲子，又走回来，塞到梅韵涵空着的那只手里。
“挖。”他说，“今天建城墙。”
他的指令简单明了，打破了那种让她不安的寂静。
梅韵涵握住了铲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沙子，似乎找到了可以专注的事情，脸上的无措渐渐消散。她学着昨天他的样子，开始笨拙地用铲子掘沙。
龙斯誉则拿起另一个工具，开始规划他的“城池”。他不时地指出“这里”、“那边”，梅韵涵就顺着他的指令，努力地把沙子运过去。
沙坑里，只剩下铲子与沙子摩擦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龙斯誉简短的指令和梅韵涵细微的回应。
当“城墙”初具雏形时，龙斯誉停下来，看着梅韵涵鼻尖上冒出的细小汗珠，和她因为努力而微微泛红的小脸。她不再像昨天那样总是抱着灰灰，而是把它放在了沙坑边，让它“看着”他们。
龙斯誉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他觉得，这个沙坑，这个花园，甚至包括这个正笨拙挖沙的“小月亮”，正在逐渐成为一个清晰的、属于他的专属领域。
而这种感觉，出乎意料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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