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斯誉单方面叫停了对梅家和涂家的打压,但这并未能在梅韵涵的世界里带来任何波澜。她对此一无所知,也早己不再对他抱有任何形式的期待。那道由她亲手划下的鸿沟,隔开的不仅是两人物理上的距离,更是所有信息与情感的交集。
破碎的信任,如同散落一地的玻璃碴,每一步都踩得生疼,却也让她更加清醒。
第二天清晨,梅韵涵在镜子里看到一个眼神格外坚定的自己。昨夜的泪水和脆弱己被小心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而后立的清明。她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不能将父亲和家庭的安危完全寄托于对方的“仁慈”或是父亲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力量微薄。
课间,她主动找到了涂乾俊。
他正独自在图书馆的角落翻阅资料,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看到梅韵涵走过来,他有些意外,随即放下书,露出了一个温和而带着询问意味的笑容。
“梅韵涵同学?”他的声音很轻,符合图书馆的氛围。
“涂学长,”梅韵涵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双手在桌下微微交握,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但她的目光却首视着他,“昨天……谢谢你。”
涂乾俊摇了摇头,眼神清澈:“不用谢我,我只是说了事实。”他顿了顿,关切地问,“你……还好吗?家里……”
“我爸爸说公司没问题,是恶意中伤。”梅韵涵语气平静,但涂乾俊能听出她话里隐藏的不安,“但是,我不放心。”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学长,我知道这可能很冒昧,也很超出学生的范畴……但是,我想了解一下,像这种……商业上的匿名举报,或者不正当的竞争手段,通常……会有什么后续?我爸爸他,可能会面临什么?”
她问得有些笨拙,毕竟这对一个高中生来说太过陌生和复杂。但她眼神里的迫切和认真,让涂乾俊无法轻易敷衍。
涂乾俊沉吟了片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谨慎地组织着语言。他不想吓到她,但也不想给她虚假的安慰。
“具体情况会很多样。”他压低声音,尽量用通俗的语言解释,“如果只是空穴来风的匿名信,而且梅叔叔的公司确实合规经营,那么大概率最终会澄清。但过程可能会有些麻烦,比如需要配合调查,可能会影响一些正在进行的项目或合作的信誉,短期内造成一些波动。”
他看到梅韵涵的眉头微微蹙起,继续温和地说:“但如果……背后确实有人施加影响,情况可能会更复杂一些。审批被卡,银行信贷收紧,合作伙伴犹豫……这些都可能发生。”他看着梅韵涵逐渐苍白的脸,话锋一转,语气充满了鼓励,“不过,正如梅叔叔所说,清者自清。一家企业的根基在于其本身的业务和信誉。只要核心是健康的,一时的风浪未必不能度过。”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相信梅叔叔的能力。”
最后这句话,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稍稍安抚了梅韵涵焦灼的心。她知道涂乾俊并非盲目安慰,他的父亲也是成功的商人,他耳濡目染,见识和判断力远超同龄人。
“我明白了……谢谢学长。”梅韵涵真诚地道谢。虽然问题没有解决,但至少她对潜在的困难有了更清晰的认知,不再是完全的黑暗和未知。
“如果……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留意一些公开的商业信息,或者……”涂乾俊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向我父亲打听一下行业内相关的风声。当然,会注意分寸。”
梅韵涵愣了一下,随即连忙摆手:“不,不用了学长!不能再把你和你的家庭牵扯进来了。”她己经无比愧疚,绝不能再让涂乾俊为他涉险。
涂乾俊看着她惊慌拒绝的样子,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同时也升起一股更深的怜惜。她明明自己身处旋涡,却还在担心会连累别人。
“好。”他尊重她的决定,没有再坚持,只是温和地笑了笑,“那,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或者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随时都可以找我。”
他的陪伴,无声,却有力。没有逾越的关心,没有给人压力的承诺,只是在她需要的时候,恰好在那里,提供他所能及的理智分析和情感支持。这份恰到好处的温暖,对于此刻身处寒冬的梅韵涵来说,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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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校园生活仿佛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期。
梅韵涵刻意保持着一种低存在感的状态,将所有精力投入到学习和……暗中观察父亲之中。她会在晚饭时状似无意地问起公司的情况,会留意父亲接电话时的语气和表情。
梅明远似乎察觉到了女儿的担忧,偶尔会主动提及一两个好消息,比如“那个项目审批流程正常了”或者“合作方很理解,没有受到影响”。他的语气尽量轻松,但梅韵涵还是能从他偶尔紧锁的眉头和深夜书房里亮着的灯光,感觉到那份并未完全消散的压力。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给父亲泡上一杯热茶,或者在他疲惫时,拿起画笔,画一幅家里温馨的小景放在他的书桌上。她用这种无声的方式,表达着她的关心和支持,告诉父亲,她与他同在。
另一边,龙斯誉仿佛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他不再出现在她可能经过的路径,不再有那种如影随形的目光,甚至连物理竞赛小组的活动,他都以“事务繁忙”为由,减少了出席次数。偶尔在校园里远远瞥见,他也总是被一群人簇拥着,侧脸线条冷硬,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与她擦肩而过时,眼神不曾有丝毫偏移,仿佛她只是一团空气。
这种彻底的“无视”,在旁人看来或许是关系的冰点。但对梅韵涵而言,这却是一种求之不得的安宁。她终于可以喘口气,可以不再时时刻刻生活在被监视的压迫感之下。
然而,她并不知道,这种“消失”背后,是怎样的暗流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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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斯誉的世界,并未因他的“叫停”而恢复“正常”。恰恰相反,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龙少的星辰挚爱》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梅韵涵的那番话,如同在他精密运转的精神世界里投下了一颗精神核弹,破坏力持续蔓延。
他试图用更高强度的工作和学习来麻痹自己,用龙氏集团那些错综复杂的项目和未来规划来填充所有时间,试图将那个身影、那些话语驱逐出去。但他失败了。
无论是在谈判桌上冷静地分析数据,还是在书房里审阅成堆的文件,那个清晰的声音总会在某个间隙钻入他的脑海——
“……肮脏的、践踏他人尊严和努力的方式……”
“……可悲的占有欲……”
“你,就己经不配了。”
每一次回想,都伴随着心脏一阵尖锐的刺痛,和一种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空洞感。
他开始失眠。深夜,他常常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望着远处梅家所在的大致方向,一站就是几个小时。城市的霓虹无法照亮他眼底的深黯,那里面翻涌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完全理解的、混杂着暴戾、困惑、以及……一丝从未有过的恐慌的情绪。
他习惯了一切尽在掌控,习惯了用力量和手段扫平一切障碍。可现在,他遇到了一个无法用常理解决的“问题”——梅韵涵的意志。
他可以用力量让她身边的人陷入困境,却无法迫使她那颗背离的心回转;他可以让她在物质上孤立无援,却无法阻止她在精神上与他彻底割席。
她不要他的“给予”,不要他的“保护”,甚至……否定了他存在的资格。
这种彻底的、来自她的否定,让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所拥有的的一切,权势、财富、智慧、外貌……在她那句“不配”面前,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这种失控感和价值崩塌的感觉,几乎让他发狂。
他几次拿起手机,指尖悬在那个熟悉的号码上,想要拨出去,想要质问,想要……听到她的声音。但最终,都颓然放下。
他能说什么?继续威胁?那只会让她更加鄙夷。解释?他的动机和手段,连他自己此刻都觉得苍白而扭曲。
他陷入了一个自己编织的、无解的困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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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天空阴沉,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梅韵涵没有带伞,放学后,她站在教学楼门口的屋檐下,看着密集的雨丝发愁。
同学们陆续被家长接走,或者撑着伞结伴离开。周围渐渐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一把黑色的雨伞无声地撑开,遮在了她的头顶,隔绝了冰凉的雨幕。
梅韵涵惊讶地转头,看到了涂乾俊温和的侧脸。
“我看你没带伞,正好顺路,一起走吧?”他的语气自然,没有丝毫刻意,仿佛这只是同学间再普通不过的互助。
梅韵涵的心微微一动。她看了看丝毫没有减弱趋势的雨,又看了看涂乾俊坦然的目光,点了点头:“谢谢学长。”
两人共撑一把伞,走入雨中。
伞不算很大,为了不被淋湿,他们不得不靠得近了一些。梅韵涵能闻到涂乾俊身上淡淡的、清爽的皂角香气,混合着雨后泥土的气息,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走着。脚步声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雨点敲打着伞面,奏出单调却宁静的乐章。
这种沉默并不尴尬,反而像是一种默契的休憩。他不需要追问她是否还在为家里的事烦恼,她也不需要费力去解释什么。他只是在她需要的时候,恰好提供了一把伞,一段无声的陪伴。
走到分岔路口,梅韵涵的家就在不远处。
“学长,就到这里吧,前面就是了,谢谢你。”梅韵涵停下脚步,再次道谢。
“好。”涂乾俊将伞递给她,“伞你拿着吧,别淋湿了。”
“那你……”
“我跑几步就到公交站了,没关系。”他笑了笑,不等她拒绝,便朝着公交站的方向快步跑入了雨幕中。
梅韵涵握着还有他掌心余温的伞柄,看着他在细雨中奔跑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在她与整个世界为敌(至少是感觉如此)的时候,还有这样一个人,用最不着痕迹的方式,给予她温暖和支撑。
她撑着伞,慢慢走向家的方向。
而她没有注意到,在街道对面,一辆黑色的宾利静静地停在雨幕中。车窗玻璃上贴着深色的膜,隔绝了内外的视线。
车内,龙斯誉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共撑一伞的两人,看着涂乾俊将伞递给梅韵涵,看着他跑开,看着她握着伞,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隐现。
他原本只是鬼使神差地让司机将车开到了学校附近,却看到了这样一幕。
那把黑色的雨伞,那个并肩而行的画面,她那看似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柔和(在他看来)的侧脸,都像是一根根淬毒的针,狠狠扎进他的眼底,刺入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脏。
他叫停了一切打压,换来的,就是她和别人在雨中并肩同行?
一种比愤怒更炽烈,比嫉妒更冰冷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疯狂燃烧,几乎要将他最后的理智也焚烧殆尽。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撑着伞、逐渐走远的纤细背影,眸色深得如同窗外沉郁的雨夜。
无声的陪伴?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而扭曲的弧度。
原来,她所需要的“陪伴”,是这样的。
他缓缓靠向椅背,闭上眼睛,遮住了眼底那片翻涌的、近乎毁灭一切的黑暗风暴。
雨,还在下。
无声,却己惊雷暗涌。
(第二卷 第西十八章 无声的陪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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