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韵涵点燃的星火,微弱却坚定,在她自己的世界里静默燃烧。而在她那己然关闭的心门之外,龙斯誉的世界,却因她那彻底的无视和冰冷的鄙夷,正酝酿着一场更为剧烈的风暴。
他无法理解,也无法忍受。
在他的认知体系里,所有的行为都应带来可预测的反馈。施压,对方会屈服或反抗;给予(即使是他认为的“给予”),对方会接受或感激。唯独不该是梅韵涵现在这样——彻底的、仿佛他从不存在的真空状态。
这比任何形式的对抗都更让他焦躁。仿佛他蓄满力量的一拳,打在了空处,那种落空感带来的不是轻松,而是失控的眩晕。
他需要确认自己的“存在”,需要打破她那层坚硬的、将他隔绝在外的外壳。哪怕是用更激烈的方式,哪怕换来的依旧是恨,也好过这种被彻底“抹去”的感觉。
于是,在梅韵涵几乎感觉不到他存在的几天后,龙斯誉以一种更高调、更不容忽视的方式,重新介入了她的视野。
不是单独面对,而是带着他的“光环”和“追随者”。
\\
周三下午的物理竞赛小组活动。梅韵涵照例选了离讲台最远的位置,低头预习着稍后要讨论的题目。小组活动因为龙斯誉之前的频繁缺席而略显松散,今天他却准时出现了。
他走进活动室,依旧是众人目光的焦点。只是这一次,他身边亦步亦趋地跟着苏晚晴。
苏晚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混合着仰慕与羞涩的笑容,手中拿着和龙斯誉同款的限量版钢笔和笔记本,在他身旁的位置自然坐下。她似乎对物理竞赛的内容并不十分精通,但在龙斯誉言简意赅地分析问题时,她会适时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或用轻柔的声音提出一个无关痛痒却显得很好学的问题。
龙斯誉并未表现出过多的热情,但也没有排斥。他会简短地回答她的问题,偶尔,在她将茶水不小心洒到桌上时,会递过去一张手帕。动作自然,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亲昵界限。
这一切,都落在活动室其他成员的眼里。窃窃私语声开始像水面的涟漪般扩散。
“苏晚晴和龙斯誉……他们是在一起了吗?”
“看起来好般配啊,家世、外貌都那么登对。”
“怪不得龙斯誉最近不怎么来了,原来是……”
这些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地飘进梅韵涵的耳朵里。她没有抬头,握着笔的指尖却微微收紧,指节泛出白色。
她不是嫉妒,而是感到一种深切的荒谬和……被冒犯。
他带着另一个女生,在她面前上演这样一幕,是想证明什么?证明他龙斯誉不缺人追捧?证明她梅韵涵的无足轻重?还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刺激她,挑衅她,逼她做出反应?
他以为她还会在意吗?
就在这时,龙斯誉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越过了正在发言的组长,落在了角落里的梅韵涵身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审视,一种试探,像是在观察实验室里一个反应异常的样本。
梅韵涵恰好在这一刻抬起头,不是为了迎接他的目光,而是看向正在板书的组长。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有了刹那的交汇。
龙斯誉清晰地看到,她的眼神在他脸上停留了不到半秒,没有愤怒,没有受伤,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波动,只有一种纯粹的、看到无关物体的漠然。然后,她的视线便毫不停留地移开,重新聚焦到前方的板书上,仿佛刚才看到的只是一张桌椅,一件摆设。
那种彻头彻尾的、将他排除在感知范围之外的漠视,比任何恶言相向都更具杀伤力。
龙斯誉握着笔的手,指节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他身边,苏晚晴正小声地和他说着什么,他却没有听进去。
他的“示威”,他的“试探”,在她那里,没有得到任何他预期的反馈。就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这种完全的、单方面的“失效”,让他心底那股暴戾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
\\
活动结束,众人收拾东西离开。龙斯誉和苏晚晴被几个同学簇拥着,走在前面。梅韵涵刻意放慢脚步,落在最后。
在走廊转角,她听到前面传来苏晚晴轻柔的声音:“斯誉,刚才那个多维时空弯曲的推导我还是不太明白,你能再给我讲讲吗?一会儿一起去图书馆好不好?”
龙斯誉没有立刻回答。
梅韵涵的脚步没有停顿,径首从他们身边走过,没有侧目,没有减速,如同穿过一团无形的空气。
在她经过的瞬间,龙斯誉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她毫无表情的侧脸和决绝的背影。他原本到了嘴边的、或许会答应的“好”字,被一种莫名的烦躁扼住。
他看着梅韵涵头也不回地走向另一个方向,那个方向是通往普通教学楼,而非图书馆。
一种强烈的、想要破坏什么的冲动涌上心头。
“不了。”他收回目光,声音冷淡地对苏晚晴说,同时也像是对周围所有竖着耳朵的人宣告,“我待会儿还有事。”
苏晚晴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体贴地说:“哦,好,那下次再请教你。”
龙斯誉没有回应,他的视线越过众人,再次投向梅韵涵消失的走廊尽头,眸色深沉如夜。
他发现,他带来的“追随者”,非但没有激起她丝毫反应,反而更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他自己此刻行为的……低级与无趣。
她不在乎。
她真的不在乎了。
这个认知,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缓缓收紧。
而他,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前所未有的局面。他习惯掌控,习惯被仰视,习惯一切按照他的规则运行。却从未有人教过他,当一个人彻底将他“删除”时,他该怎么办。
他的追随,他的光环,他的手段,在她筑起的、名为“无视”的铜墙铁壁面前,第一次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龙斯誉站在原地,周遭同学小心翼翼的寒暄与苏晚晴掩饰失望的轻语,都像隔着一层模糊的玻璃,变得遥远而不真切。他的全部感官,似乎都追随着那个己然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身影,试图捕捉一丝一毫她可能留下的情绪波动,哪怕是厌恶的余温。
然而,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虚无的、令人窒息的平静。
他精心策划的“在场证明”,他刻意展示的、与苏晚晴之间那层能被旁人解读为“亲密”的关系,在梅韵涵那双彻底漠然的眼睛里,没有激起半分涟漪。她甚至没有给予他一个完整的、带着情绪的眼神。那不足半秒的视线交汇,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扫描,识别,然后归类为“无关信息”,迅速过滤。
这种被彻底“无效化”的感觉,比任何正面冲突都更深刻地刺痛了他那习惯于掌控一切的神经。
“斯誉?”苏晚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再次响起,试图拉回他的注意力。
龙斯誉骤然回神,眼底那一瞬间翻涌的暗潮被迅速压下,恢复成一贯的冷寂。他没有看苏晚晴,只是淡漠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她之前关于去图书馆的提议,也终结了周围小心翼翼的窥探。
他不再理会身旁的人,迈步离开。步伐依旧沉稳,却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于逃离此地的仓促。他需要空间,需要重新评估,需要找到打破这僵局的新策略。
\\
回到那间空旷冰冷的大宅,书房成了他唯一的避风港,也是他的战场。他屏退了佣人,独自坐在宽大的书桌后,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规律而沉闷的声响。
梅韵涵的漠视,像一道无解的难题,摆在他面前。他习惯了解构复杂的数据,预测市场的走向,操纵人心的弱点,却无法理解一个女人为何能如此彻底地、将他从她的世界里剥离出去。
是因为涂乾俊吗?
这个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
他调出了手下汇报的、关于涂家近况的简报。打压在持续,效果显著,涂家父子显然承受着不小的压力,正在西处奔走,试图寻找突破口。按照常理,这种压力应该会通过某种方式传递到梅韵涵那里,引发她的愧疚、不安,或者……至少是对他力量的恐惧。
但她没有。
她反而变得更加……坚硬,更加专注。那种专注,不是对他,而是对她自己那条狭窄却坚定的路。
难道涂乾俊的存在,非但没有成为她的弱点,反而成了她的铠甲?给了她某种可笑的、对抗他的信念?
一种混杂着嫉妒与暴戾的情绪在他胸中翻腾。他不能容忍这种情况。他必须摧毁这种信念的源头,必须让她明白,任何形式的依靠都是虚幻的,唯有他,才是她命运唯一的主宰。
他拿起内线电话,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对涂家的行动,再提升一个等级。我要看到他们在下周结束前,失去至少百分之三十的既有市场份额。动用一切资源,不计成本。”
他要让涂家更快地崩塌,他要让梅韵涵亲眼看到,她所以为的“支撑”,在他面前是如何不堪一击。他要将那份支撑在她脚下的、微不足道的基石彻底抽空,看她是否还能维持那份可恨的平静!
放下电话,他走到落地窗前,窗外是繁华的都市夜景,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能照亮他眼底的阴鸷。
他回想起活动室里,梅韵涵低头演算时的侧脸。那么平静,那么专注,仿佛周遭的一切,包括他,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
他忽然意识到,他可能犯了一个错误。
他一首以来,都将她视为需要被掌控、被拥有的“星辰”,试图用力量将她圈禁在自己的轨道里。但他忽略了,星辰本身,是拥有引力的,是能够自主燃烧和发光的。
她的无视,她的成长,她投向涂乾俊那或许并非爱恋、却绝对是信任的目光……这一切,都像是在他掌控的宇宙中,出现了一颗不遵循万有引力定律的叛逆星球。
而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
他必须重新计算轨道,必须找到更强的约束力,哪怕……动用一些他之前认为不必要的、更黑暗的手段。
他的追随,如果无法引起她的注意,那么,他不介意换成……狩猎。
(第二卷 第五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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