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颂带着我们,像做贼一样,在勐拉镇漆黑的小巷里穿行。这鬼地方,晚上比白天还吓人,路灯基本是摆设,偶尔亮一盏,也是昏黄得像鬼火。两边的房子黑黢黢的,窗户后面好像总有眼睛在盯着我们。空气里那股子混合着霉味、香料和淡淡血腥气的怪味,熏得人脑仁疼。
王寒枫胳膊上的伤虽然处理过了,但脸色还是有点发白,走路一瘸一拐的。穆婉倾和阿雅一左一右扶着他。师父和龙阿赞打头阵,眼神跟鹰一样,警惕地扫视着西周。我紧紧跟在后面,手里攥着师父给的一把新桃木剑,手心全是汗。
“快到了,”巴颂压低声音,指着前面一条更窄、更暗的死胡同,“作坊就在胡同最里面……那地方邪性得很,平时根本没人敢靠近。”
我们蹑手蹑脚地摸到胡同口,一股浓烈的、像是屠宰场混合着福尔马林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我差点吐出来。胡同深处,隐约能看到一扇破旧的铁门,门上锈迹斑斑,还挂着一把大锁。但奇怪的是,门缝下面,透出一丝微弱的、暗红色的光。
“就是这儿了。”巴颂声音发抖,“我、我就不进去了……我在外面给你们把风……”说完,他就缩到墙角阴影里,不敢露头了。
师父和龙阿赞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龙阿赞上前,用手摸了摸那把大锁,又闻了闻门缝里的气味,脸色凝重:“锁上有很强的禁制,门后阴气极重,还有……很浓的血腥味。”
“硬闯肯定不行,会打草惊蛇。”师父沉吟道,“穆小姐,阿雅,你们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穆婉倾走到门边,指尖轻轻拂过门缝,那根细如发丝的银线悄无声息地探了进去。她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应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收回银线,低声道:“门后有个简单的预警阵法,连着里面的什么东西。硬破阵法,里面的人立刻就会知道。”
阿雅则从背篓里掏出一个小瓦罐,打开盖子,里面爬出几只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的甲虫。她把甲虫放在门脚下,甲虫立刻分散开,顺着门缝和墙角的缝隙钻了进去。
“让我的‘探路蛊’先进去看看情况。”阿雅小声说。
我们屏住呼吸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胡同里静得可怕,只有我们几个的心跳声。过了大概五六分钟,那几只黑甲虫又从缝隙里钻了出来,爬回瓦罐。阿雅仔细看了看甲虫的状态,又闻了闻它们带回来的气味,脸色变得很难看。
“里面……是个处理‘材料’的地方。”阿雅声音发颤,“有很多……人的骨头,还有没处理完的……尸体。最里面有个祭坛,祭坛上供着个东西,应该就是噬魂蛊的母虫。有个穿黑袍的老头守在旁边,气息很邪门。”
人的骨头?尸体?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他妈是什么鬼地方!
“能悄无声息地进去吗?”师父问。
穆婉倾想了想,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几根颜色各异的细香。“我用‘迷魂香’试试,看能不能先把那老头放倒。但时间很短,我们必须快进快出。”
师父点头:“好!龙兄,你和我负责对付那老头和母虫。寒枫和明志警戒策应。阿雅和穆小姐找解药。”
计划己定。穆婉倾点燃那几根细香,一股极其清淡、带着点甜腻的香味飘了出来。她用银线控制着烟雾,让它丝丝缕缕地从门缝钻了进去。我们等在门外,度秒如年。
又过了几分钟,穆婉倾低声道:“差不多了,里面的呼吸变慢了。”
龙阿赞上前,双手握住那把大锁,口中默念咒语,手心泛起白光。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锁竟然自己打开了!师父轻轻推开铁门,一股更加浓烈刺鼻的血腥和腐臭味涌了出来,差点把我们熏个跟头。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石头台阶,阴暗潮湿,墙壁上挂着几盏发出暗红色光芒的油灯,灯油的味道闻着就恶心。我们鱼贯而入,小心翼翼地下到地下室。
地下室很大,像个屠宰车间,但更加恐怖。靠墙摆着几个大木架,上面堆满了各种白森森的人骨,有的还带着没剔干净的肉丝!地上放着几个大木盆,里面泡着一些看不清是什么的器官和组织,血水浑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药水味。最里面,果然有一个石头垒成的祭坛,祭坛上放着一个黑漆漆的陶罐,罐口用红布封着,微微颤动,里面应该就是母虫。祭坛旁边,一个穿着黑袍、干瘦得像骷髅的老头,正靠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似乎被迷香熏晕了。
“动作快!”师父低喝一声。
龙阿赞一个箭步冲向祭坛,准备处理母虫。师父则警惕地守在老头旁边。我和王寒枫守在楼梯口,紧张地盯着西周。阿雅和穆婉倾开始在那些瓶瓶罐罐和架子上翻找解药。
地下室静得可怕,只有我们翻找东西的细微声响和彼此粗重的呼吸声。我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突然,祭坛上那个黑陶罐猛地剧烈震动起来!发出“嗡嗡”的响声!与此同时,那个本该被迷晕的黑袍老头,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眼睛却闪着绿光的脸!他根本没被迷晕!
“不好!中计了!”师父大惊!
老头发出夜枭般的怪笑,双手一挥,祭坛周围瞬间亮起一圈诡异的绿色符文!整个地下室阴风大作,墙壁上那些暗红色的油灯火焰疯狂跳动!
“咔嚓!咔嚓!”架子上的那些人骨,竟然开始自动拼接起来,眨眼间就组成了几具手持骨刀的白骨骷髅!眼眶里冒着绿火,朝着我们扑了过来!
“是尸傀阵!”龙阿赞怒吼一声,白棍横扫,打散一具骷髅,但骷髅散架后立刻又重新组合!
师父和黑袍老头缠斗在一起,老头手法诡异,指甲乌黑尖长,带着腥风,竟然能和师父打得有来有回!
王寒枫甩出符箓,打在骷髅身上,只能让它们停顿一下,效果不大。我挥舞桃木剑,勉强挡住一具骷髅的骨刀,震得手臂发麻,这玩意儿力气太大了!
阿雅吓得尖叫,穆婉倾赶紧把她护在身后,银丝飞舞,缠住一具骷髅的脚踝,把它绊倒。
“必须先毁掉母虫和阵眼!”龙阿赞一边抵挡骷髅,一边大喊,“母虫在罐子里,阵眼……阵眼可能在那个老头身上!”
师父闻言,攻势更猛,想逼退老头找出阵眼。但那老头狡猾得很,身法诡异,总是躲在骷髅后面。
眼看骷髅越来越多,我们被逼得节节后退,快要被包围了!情况万分危急!
就在这时,穆婉倾突然对阿雅喊道:“阿雅!把你的‘爆裂蛊’给我!”
阿雅一愣,赶紧从背篓里掏出一个小竹筒扔过去。穆婉倾接住竹筒,拔开塞子,里面爬出一只通体赤红、像小火苗一样的虫子。她咬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在虫子身上,然后用力将虫子朝着祭坛上的黑陶罐扔了过去!
那红虫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陶罐上,然后“轰”的一声,竟然自爆了!炸出一团赤红色的火焰!
陶罐被炸得粉碎!里面一只巴掌大小、浑身长满黑毛、形状狰狞的怪虫掉了出来,发出尖锐的嘶鸣,身上绿光乱闪!
母虫受创,那些骷髅的动作顿时慢了下来!黑袍老头也发出一声痛呼,气息紊乱!
“阵眼在他胸口!”师父眼尖,看到老头黑袍下闪过一道绿光!
龙阿赞抓住机会,白棍如闪电般刺出,首点老头心口!老头慌忙躲闪,但还是被棍风扫中,黑袍撕裂,露出胸口一块镶嵌着绿色宝石的骨牌!
“破!”师父和龙阿赞同时大喝,一道金光和一道白光合力打在骨牌上!
“咔嚓!”骨牌碎裂!
周围的绿色符文瞬间熄灭,那些骷髅哗啦一声散架,再也动不了了。黑袍老头惨叫一声,吐出一口黑血,瘫倒在地。
我们所有人都累得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刚才真是太险了!
阿雅和穆婉倾赶紧在废墟里翻找,终于在一个打翻的木盒里,找到了几个小瓷瓶,上面贴着标签,写着“噬魂蛊解药”。
“找到了!”阿雅惊喜地叫道。
我们不敢久留,拿起解药,迅速撤离了这个恐怖的地下作坊。回到巴颂家,给女孩服下解药,她皮肤下的蠕动终于彻底停止,绿光也消散了,呼吸变得平稳,虽然还没醒,但命总算保住了。
巴颂一家千恩万谢,把酬金给了我们。经过这一夜惊魂,我们几个都筋疲力尽,但心里却更加沉重。血骨作坊,黑线组织……勐拉镇这潭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真正的风暴,恐怕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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