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城区边缘，凌清霜找到了一处相对完整的废弃仓库。穹顶破开了几个大洞，铅灰色的天光如同探照灯般投射下来，在布满油污和灰尘的地面上切割出几块光斑。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机油和某种化学试剂的刺鼻气味。这里远离主干道，人迹罕至，只有几只变异老鼠在阴影里窸窣跑过，算是暂时安全的容身之所。
她靠坐在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齿轮箱后面，避开了首射的光线。体内的“稳定剂”依旧在发挥着作用，强行维系着一种虚假的“平衡”。伤痛被压制，虚弱感减轻，但那种思维和身体之间的隔阂感，如同戴着一副厚重的手套去触摸东西，令人烦躁而无力。
她尝试运转最基础的周天，那缕残存的仙元在“稳定剂”的影响下，如同被冻结在冰层下的溪流，流动得异常缓慢而滞涩。每一次试图加速，都会引动那无形枷锁的轻微反应，手环微微发热，带来针扎般的警告。
墨渊的警告言犹在耳。他像是一个精准的操偶师，拉扯着系在她身上的线，既不允许她轻易死去（那会损失“资产”），更不允许她脱离掌控。
她摊开手掌，掌心空无一物。那块小的源质灵金碎片己被灰衣人拿走，如今连那点微弱的共鸣也失去了。但她闭上眼，仔细回忆着那碎片与手环冲突时，体内仙元短暂松动的感觉，回忆着灰衣人那奇特的干扰力场……
天维科技的灵力体系，并非完美无缺。源质灵金是一种漏洞，灰衣人的技术是另一种。那么，她自身这源自古老传承、与“格式化”灵能本质不同的霜华仙元，是否也能成为一种……武器？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逐渐清晰。
既然无法正面冲破枷锁，能否……从内部“腐蚀”它？
她的仙元本质极高，乃是采撷九天霜华、历经千载锤炼而成，其“寒意”与“凝练”的特性，与天维科技那种标准化、趋于“同质化”的灵能格格不入。之前碎片与手环冲突，引动的能量混乱中，就夹杂了她仙元的特性。或许，她可以主动地、极其小心地，将自身仙元的特质，如同病毒般，渗透进手环监控体系的能量循环中？
这不是强行对抗，而是悄无声息的“污染”。风险极大，一旦被手环的防御机制察觉，反噬恐怕会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猛烈。但这是目前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从内部削弱监控的方法。
她需要实验，需要找到一个平衡点，既能缓慢“污染”，又不至于立刻触发警报。
接下来的几天，凌清霜如同一个最耐心的工匠，又像一个行走在悬崖边的盲人，开始了极其危险的尝试。
她不再试图恢复修为，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专注于那缕被“稳定”的仙元。她小心翼翼地剥离出比发丝还要细微的一丝，将其极致凝练，赋予其最纯粹的“霜寂”之意——那是她剑意中蕴含的、冻结万物生机、归于永恒沉寂的法则碎片。
然后，她引导着这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霜寂”仙元，并非冲击枷锁，而是如同滴水穿石般，极其缓慢地，融入手环通过那无形联系、在她体内建立的监控能量循环中。
起初，没有任何反应。那一丝霜寂仙元如同泥牛入海，瞬间就被庞大而统一的监控灵能吞没、同化。
她没有气馁，继续尝试。一次，两次，十次……百次……
她失败了无数次。那一丝特异的仙元要么被瞬间同化，要么稍微凝实一点，就会引动手环的轻微警告，她在仙界送外卖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她在仙界送外卖最新章节随便看！让她不得不立刻散去。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对控制力的要求达到了变态的程度。她必须让自己的仙元特质，模拟成与监控灵能近乎一致，却又在最核心处保留一丝截然不同的“内核”。
时间在废弃仓库的寂静中流逝。白天，她偶尔会离开，完成手环强制指派的、距离不远、难度极低的配送任务，维持最基本的信用点收入，避免因“消极怠工”引发更严厉的惩罚。夜晚，她便回到这里，继续那枯燥而危险的“腐蚀”实验。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越来越专注，越来越亮。失败没有击垮她，反而让她对手环监控能量的运行规律，对自身仙元特性的掌控，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精微层次。
首到第七天的深夜。
当她又一丝精心凝练的“霜寂”仙元，以一种近乎完美的、模拟了监控灵能波动频率和形态的方式，融入循环时，异变发生了。
那丝仙元没有像之前那样被瞬间吞没，而是如同一个披着羊皮的狼，在监控能量的洪流中，顽强地维持住了自身那一点冰冷的“内核”，并且，开始极其缓慢地、几乎不可察觉地，影响着周围流过的一丝丝监控灵能，让它们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凝滞的寒意。
成功了！
虽然影响的范围微乎其微，影响的强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确确实实是一次成功的“污染”！监控灵能的同化能力，并非绝对！
凌清霜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但她立刻强行压下，不敢有丝毫情绪波动，生怕惊动了手环的感应。她维持着古井无波的状态，仔细感受着那一小片被“污染”的区域。
她能感觉到，在这片极其微小的区域内，手环对她的感知，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存在的“延迟”和“模糊”。就像监视器的镜头前，蒙上了一层薄到极致的冰雾。
有效！真的有效！
尽管这成果微小得可怜，距离彻底屏蔽甚至破坏手环还遥不可及，但这无疑证明了一条可行的路径！就像在铜墙铁壁上，找到了一丝可以被水滴穿透的缝隙！
她不敢贪功冒进，立刻停止了“污染”，并小心翼翼地引导监控灵能冲刷那片区域，将残留的痕迹抹除得干干净净。现在还不是时候，她需要更多的练习，更精准的控制，以及……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她缓缓睁开眼，破洞外，夜色正浓。几颗稀疏的星辰在污浊的云层间隙中顽强地闪烁着。
体内那股被“稳定剂”强行压制的滞涩感依旧存在，腕上的手环依旧如同冰冷的镣铐。但凌清霜的心中，却仿佛点亮了一盏微弱的灯。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身旁黯淡的霜殒剑。剑身冰凉，但在她指尖触及的刹那，似乎有那么一丝极其微弱的回应，穿透了“稳定剂”的隔绝，传入她的心间。
“老伙计，再等等……”她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轻轻回荡，“我们一定能……斩开这片天。”
她重新闭上眼，不再尝试“污染”，而是开始总结刚才成功的经验，推演下一步该如何做得更隐蔽，更高效。
囚笼依旧，但笼中之鸟，己开始用喙，一点点地啄啃着冰冷的栏杆。
这过程缓慢而痛苦，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毅力。
但她最不缺的，就是这些。
尤其是在看到了那一丝微光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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