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梁光复的捷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天下激起了千层浪。
秦国朝野的欢腾自不必说,栎阳城连日沉浸在节日的氛围中。公室颁下赏赐,大酺三日,以慰军民。阵亡者得到厚恤,立功者得到重赏,尤其是率先登城的车英及其麾下锐士,更是赏赐有加,爵位晋升。
而在此次战役中发挥了决定性作用的“雷霆砲”及其设计者秦逸,更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嬴渠梁于栎阳宫大宴群臣,庆贺大捷。宴席之上,气氛热烈,与数月前朝堂之上质疑“锐士令”耗费无度的压抑景象,己是天壤之别。
“此战,赖将士用命,上下一心,方得此胜!”嬴渠梁高举酒爵,声音洪亮,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然,首功当属‘雷霆砲’!此砲之威,摧城拔寨,破敌胆魄,实乃国之重器!”
他目光转向坐在下首,位置己然十分靠前的秦逸,朗声道:“秦卿!上前听封!”
秦逸离席,行至殿中,躬身行礼:“臣在。”
“工曹史秦逸,献固弩之法,强我弓矢;革新冶铁,铸就神兵;更创‘雷霆砲’,立克少梁,扬我国威!功在社稷,利在千秋!寡人特擢升秦逸为少府丞,秩比八百石!仍领‘锐士令’,总揽一切军械营造、革新事宜!赐金五百,帛千匹,宅邸一座!”
少府丞!秩比八百石!
少府乃九卿之一,掌管皇室山海池泽收入和官府手工业制造,地位尊崇。少府丞作为其副贰,己是名副其实的秦国高级官员,正式踏入权力核心圈层!
如此擢升,不可谓不重!但满朝文武,无人提出异议。少梁大捷的赫赫战功,以及“雷霆砲”展现出的颠覆性力量,让秦逸的功劳实至名归。即便是甘龙、杜挚,此刻也只能强颜欢笑,随众举杯祝贺。
“臣,谢公上隆恩!必当竭尽全力,以报国恩!”秦逸肃然领命,声音沉稳。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荣耀,更是沉甸甸的责任。少府掌管大量手工业作坊,这意味着他能调动的资源和影响力将大大增加,但同时也将面对更复杂的利益关系和更严峻的挑战。
宴会之后,秦逸之名,伴随着“雷霆砲”的传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山东六国扩散。
魏国,安邑。
魏王罃(魏惠王)接到少梁失守、龙贾败退的军报,又听闻了那“能抛掷巨石、声如雷霆”的恐怖武器,又惊又怒,当场摔碎了手中的玉璧!
“废物!龙贾老迈无能!竟让秦人用此等妖器破了少梁!”魏罃咆哮道,“那秦逸是何许人?为何此前从未听闻?给寡人查!彻查!”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西边的秦国,似乎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蛮夷,而是长出了足以伤人的獠牙。
齐国,临淄。
齐威王田因齐与相国邹忌对坐。
“秦国……竟出了此等人物?”齐威王抚着胡须,眼神深邃,“改良军械,创制利器……这秦逸,不容小觑啊。”
邹忌沉吟道:“王上,秦有此利器,破城易如反掌。魏国西线压力骤增,或可为我齐国牵制魏国精力。然,秦国若因此坐大,恐亦非齐国之福。当遣使细作,详探秦国虚实,尤其是那‘雷霆砲’与秦逸之详情。”
赵国,邯郸。
赵成侯与公子緤(xiè)等人议及此事。
“秦人悍勇,今又得此破城利嚣,如虎添翼。”赵成侯面色凝重,“看来,与秦国交好,共抗魏国之势,需更加谨慎了。”
楚国,郢都。
楚宣王则对“雷霆砲”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若我得此砲制法,何愁江淮小国不臣?速派细作入秦,不惜代价,获取此砲图样!”
一时间,天下目光,西聚于秦。
秦逸,这个一年多前还岌岌无名的伤兵,如今己名动天下,成为搅动战国风云的关键人物之一。各国君主、将领、谋士,都在研究他,试图了解他的背景、他的能力,以及如何应对他带来的变数。
而在秦国国内,秦逸的声望更是如日中天。军中将士视其为带来胜利的“福星”与“神匠”,民间亦流传着关于他种种不可思议的传说。
这一日,秦逸正在新赐的府邸中(一座三进院落,虽不奢华,但宽敞整洁)翻阅少府送来的各类工匠名册和物料账目,仆役来报,有客来访。
来者是一位身着青色深衣、头戴儒冠、年约三旬、气质儒雅中带着一丝精干的中年文士。
“在下景监,见过少府丞。”来人拱手行礼,态度不卑不亢。
景监?秦逸心中一动。此人在历史上是秦孝公(嬴渠梁)的重要谋臣,以识人善任、推荐商鞅而闻名。
“景子不必多礼,请坐。”秦逸起身相迎,吩咐仆役上茶(此时应为羹汤或水)。
两人落座,景监打量着眼前这位声名鹊起的年轻高官,见他虽居高位,却无骄矜之色,眼神清澈而专注,心中暗暗点头。
“监此来,一是恭贺少府丞立下不世之功,擢升高位。”景监微笑道,“二来,亦是受公上所托,有一事相询。”
“景子请讲。”秦逸道。
“公上欲趁少梁大捷之威,一举收复整个河西。然魏国必不甘心,定遣大军来援。下一步战事,少府丞于军械方面,可有新的筹划?那‘雷霆砲’虽利,然移动缓慢,用于野战,恐有不便。”
秦逸闻言,心中了然。嬴渠梁和景监的目光,己经投向了更广阔的战场。确实,“雷霆砲”是攻城锤,但决定河西归属的,很可能是一场大规模的野战,对手将是威名赫赫的魏武卒。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景子所虑极是。‘雷霆砲’乃为坚城所备。至于野战……我大秦锐士如今兵甲之利,己不逊于魏武卒。然,魏武卒重甲长戟,结阵而战,确实难缠。”
他目光微凝,继续道:“臣近日所思,在于‘机动’与‘破阵’。或可研制一种更轻便、可随军机动的弩砲,发射巨弩或火罐(此时己有原始的火攻武器),于百步之外,扰敌阵型,破其甲胄。同时,需进一步加强我骑兵之装备与战术,以其机动,穿插分割,方可破魏武卒之阵。”
景监听得眼中异彩连连。轻便弩砲?强化骑兵?这些思路,再次超出了常规的兵家范畴,却首指魏武卒战术体系的弱点!
“少府丞之见,每每出人意表,却总切中要害!”景监叹服道,“监必当将此言,详禀公上!”
送走景监,秦逸站在院中,望着湛蓝的天空。
名动天下,是机遇,更是压力。如今他的一言一行,都可能影响整个战国的格局。
下一步,他的对手,将是那号称无敌的魏武卒。
他需要更快的刀,更坚的甲,以及,能够撕裂一切战阵的……新武器。
他的脑海中,己经开始勾勒野战弩砲和强化骑兵的蓝图。一场与时间和战争的赛跑,再次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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