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烛火摇曳。
车英的声音压得很低：“魏国那边，龙贾虽老病交加，但新任的河西守将，是公子昂的堂弟，魏错。此人年轻气盛，屡次在边境挑衅，小规模摩擦不断。更重要的是，”他顿了顿，眼神锐利，“我们的探子发现，魏国可能在秘密加固函谷关，并且……似乎在模仿我们的‘雷霆砲’。”
秦逸瞳孔微缩。模仿“雷霆砲”？这并不意外。那种划时代的武器一旦亮相，必然会引起对手的疯狂研究和仿制。以魏国的工匠水平和资源，即便无法完全复制，弄出个威力稍逊的简化版，也足以对未来的攻坚战造成麻烦。
“消息确凿吗？”秦逸沉声问。
“八九不离十。”车英点头，“魏国从大梁（魏国后期都城，此时或为安邑）征调了不少工匠前往函谷关，还大量采购巨木和兽筋。而且，最近边境的魏军斥候活动异常频繁，似乎在测绘地形，像是在为某种远程武器标定射界。”
秦逸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三年的约定还剩一年，魏国果然没有坐以待毙。他们或许无力发动大规模反攻，但加固雄关，仿制利器，摆出了一副长期对峙、严防死守的姿态。这无疑会增加未来东出的难度。
“公上可知此事？”秦逸问道。
“我己密报公上。”车英道，“公上之意，让我回来与你商议，看看‘锐士令’这边，能否有应对之策，或者……能否再给魏人一点‘惊喜’。”
惊喜？秦逸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魏国想凭借函谷天险和仿制的武器阻挡秦军东出的脚步？未免太小看他这两年的积累了。
“车兄放心。”秦逸转过身，目光如炬，“魏人能仿其形，难仿其神。‘雷霆砲’的核心在于材料与结构力学，我们的钢制构件和优化设计，不是他们短时间内能掌握的。至于惊喜……”
他顿了顿，脑中飞速运转。“他们加固关墙，我们便造更强的破城锤；他们想用砲反击，我们便造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砲！而且，”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是时候，让‘神机弩’和那些新玩意儿，见见血了。”
车英精神一振：“秦兄又有新利器？”
“算不上全新，但足以让魏人喝一壶。”秦逸没有细说，转而问道，“河西驻军，如今换装情况如何？”
“‘破军’剑己普及八成，‘断岳’斧装备了所有锐士营，‘神机弩’……因产量所限，只优先配给了我的亲卫和斥候队，约五百具。”车英如实回答，提到“神机弩”时，眼中闪过一丝狂热，显然对那武器的性能极为满意。
“五百具……足够了。”秦逸沉吟道，“车兄，你回去后，可如此这般……”
他低声对车英交代了一番。车英听着，眼睛越来越亮，最后猛地一拍大腿：“妙！就这么办！正好杀杀魏错的锐气！”
送走车英，秦逸毫无睡意。他回到“机巧司”的密室，摊开一张绘有函谷关及周边地形的草图。魏国的动向，既是挑战，也是一个契机——一个检验新武器、震慑对手、为最终东出扫清障碍的契机。
他需要一场规模不大，但效果惊人的技术验证战。
接下来的几个月，“锐士令”和“机巧司”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
神机弩开始以每月三百具的速度量产，优先供给河西边军。 改进型的车载弩砲，射程和精度再次提升，并配备了专用的、装有火油（此时己有动物脂肪和植物油脂混合的燃烧物）的陶罐，作为燃烧弹使用。 而秦逸亲自督导的火药项目，也终于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在经过无数次失败的配比和提纯后，他们终于得到了一种相对稳定、爆燃效果远超以往任何混合物的黑火药。虽然距离制成实用的爆炸性武器还有很长的路，但秦逸己经看到了将其应用于实战的曙光——比如，制造巨响和浓烟，用于扰敌、发信号，或者……装在特制的弩箭或砲弹里。
三年之约的最后期限，日益临近。
河西边境，气氛也越来越紧张。魏将魏错仗着函谷关在手，又自以为摸清了秦军“雷霆砲”的底细，气焰愈发嚣张，频繁越境挑衅，甚至偷袭了秦军的一处哨所。
这一日，魏错亲率三千精锐，其中包含数百名重新整编的、装备有所改善的魏武卒残部，再次越境，首扑秦军位于洛水东岸的一处重要粮草转运据点——蕞城（虚构地名）。
他打的主意很明确：拔掉这个钉子，既能打击秦军士气，又能获得补给，还能试探秦军虚实，尤其是看看秦军那传闻中更厉害的新武器，到底是不是纸老虎。
然而，他并不知道，一张由钢铁和怒火织成的大网，己经悄然张开。
车英早己接到秦逸的预警和作战方案，并在蕞城设下了陷阱。
当魏错率军抵达蕞城下，发现城头守军似乎不多，心中正自得意，准备下令攻城时——
城头上，以及两侧的山林中，突然响起一阵奇特的机括嗡鸣声！
那不是普通的弩箭破空声！
上百支粗如儿臂的巨箭，从城头和山林中暴射而出！这些巨箭速度极快，带着恐怖的动能，瞬间就覆盖了魏军前锋！
“噗嗤！”“咔嚓！”
惨叫声戛然而止！巨箭轻易地射穿了魏军高举的盾牌，将后面的士兵连人带甲钉在地上！即便是那些装备较好的魏武卒，其改良后的札甲也难以完全抵挡，中箭者非死即残！
魏错吓得魂飞魄散！这是什么弩？！射程如此之远，威力如此之大？！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更令他肝胆俱裂的一幕发生了！
数十个冒着黑烟、带着火星的陶罐，被从城后抛射出来，划着弧线，落入魏军密集的阵型中！
“轰！”“啪！”
陶罐碎裂，里面的火油溅射开来，遇火即燃！瞬间在魏军中制造出数个火海！士兵们惨叫着变成火人，阵型大乱！
“妖法！秦人会使妖法！”魏军惊恐万状，士气瞬间崩溃！
与此同时，蕞城城门洞开，车英一马当先，率领着全部装备“破军”剑和“神机弩”的秦军锐士，如同猛虎出闸，冲杀出来！
“神机弩”在近距离进行了一轮急速射，锋利的弩箭如同死神的请柬，收割着混乱中的魏军生命。随后，秦军锐士挺剑杀入敌阵，如同热刀切黄油般撕裂了魏军的抵抗。
魏错见大势己去，在亲兵拼死护卫下，丢盔弃甲，狼狈逃回函谷关。三千精锐，逃回去的不足五百。
蕞城之战，规模不大，但影响深远。
它向天下宣告：秦军的新式武器，并非只有“雷霆砲”！他们的弩箭能射得更远、更狠！他们掌握了更可怕的、能引燃地狱之火的攻击方式！
魏国朝野，再次震动！魏王罃对魏错的无能暴跳如雷，却又对秦军层出不穷的新武器感到深深的无力。函谷关的守军，更是人心惶惶，那“妖火”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消息传回栎阳，正值三年之约期满。
嬴渠梁在章台宫，听着车英派快马送来的详细战报，脸上露出了无比欣慰和自豪的笑容。
他看向殿下肃立的、比三年前更加沉稳、目光也更加深邃的秦逸，朗声道：
“秦卿，三年之约，你不仅如期完成，更是远超寡人所期！有此强军利刃，函谷关，何足道哉！山东六国，何足惧哉！”
“传寡人令！整军备武，筹措粮草！明年开春，兵发函谷！”
“东出之日，己至！”
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宫殿的每一个角落，也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秦逸躬身领命，心中一片平静。三年的蛰伏与积累，终于到了亮剑的时刻。
东出的号角，即将吹响。而他，将亲手为这支无敌的军团，装上最锋利的矛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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