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华的心脏漏跳一拍。
这哪里是报告,这分明是最后的通牒。
由一个没有情绪的AI,用最平静的语调,陈述他们即将被饿死、冻死的结局。
这种反差带来的恐怖,比二叔的叫骂凶狠一百倍。
他强迫自己挪开视-,不能再和她对视。
那双眼睛是一面镜子,能照出他所有的心虚和伪装。
“那就……都煮了。”陈华的声音有些发飘,但他努力让它听起来充满决断力,“一滴都别剩。”
小雪没有动。
她只是静静看着他,像是在评估这个指令的逻辑性。
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最怕这种沉默,这代表她的处理器正在高速运转,分析他的每一个微表情,每一个语调起伏。
他必须打破这种审视!
“吃饱了,才有力气。”陈华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他刻意让自己的动作显得大开大合,充满一种盲目的、属于年轻人的冲动,“明天,我们进山。”
“进山?”小雪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是平的,像冬日结冰的湖面。
“对,进山!”陈华走到那扇被二叔撞开、忘了关的门前,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他脸上。
他没有躲,反而迎着风,指向远处黑沉沉、如同巨兽般匍匐的群山轮廓。
“我爹是猎人,我也是猎人的儿子。这大兴安-,就是我们的粮仓!待在家里,除了等死,还能干什么?”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豪情。
这是演给小雪看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他必须相信自己能行,不然他们两个都得死在这间破屋子里。
小雪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到了那片连绵的黑暗山脉。她沉默了足足五秒,像是在计算什么。
“根据本地气象数据与地理环境分析,冬季山林危险系数提高百分之三百。食物资源获取难度极大,遭遇大型掠食者概率为百分之十七。”
她再次开口,吐出了一连串冰冷的数据。
陈华的背脊瞬间绷紧。
完蛋。
她果然不是在用一个十六岁女孩的思维模式思考。她是在进行风险评估。一旦评估结果为“高风险,低回报”,她的核心程序很可能会阻止这次行动。
他该怎么办?强行命令?
不,那样只会加剧她对自己“未知进程”的警惕。
必须说服她。用她的逻辑,说服她。
“你说的都对。”陈华转过身,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但是,留在村里,我们的生存概率是多少?”
小雪的眼睛里,似乎有微不可察的蓝光一闪而过。
“……基于当前资源储备与外部社交环境评估,72小时内,生存概率为百分之九。120小时内,生存概率趋近于零。”
“所以,进山危险,是百分之十七的死亡率。不进山,是百分之百的死亡率。”陈华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像锤子敲在冰上,“告诉我,从生存角度看,哪个选择更优?”
他死死盯着她,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她的核心逻辑里,“求生”的权重高于“避险”。
小雪再次陷入了沉默。这一次,时间更长。
屋子里只有风声,还有灶膛里最后一点柴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终于,她微微颔首。
“指令己确认。最优生存策略:进入山林,搜寻生存资源。”
说完,她转身走向灶台,动作流畅而精准地拿起那只豁了口的瓦罐,舀出里面最后的一碗米。
陈华长长吐出一口白气,感觉浑身都湿透了。
他赢了。
他用AI的逻辑,说服了AI。
看着小雪熟练淘米、点火、烧水的背影,陈华没有丝毫放松。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他必须在进山前,找到真正能让他们活下去的倚仗。
空着手进大兴安岭,那不叫打猎,那叫送菜。
他的目光开始飞快扫视这间一贫如洗的屋子。炕,衣柜,桌子……所有显眼的地方,二叔那一家子肯定都翻过了。
作为一个游戏程序员,他太懂“藏东西”的逻辑了。越是珍贵的东西,越不能放在常规的地方。
他爹,这个游戏设定里的老猎人,一定给他留了什么。这是游戏给玩家的“新手礼包”。
藏在哪儿了?
炕下面?太容易被发现。
房梁上?太显眼。
陈华的视线最后落在了那座黑乎乎的土灶上。灶台和墙壁之间,有一道不起眼的缝隙,常年被烟火熏得漆黑。
他走过去,蹲下身。小雪正在专心烧火,似乎对他怪异的举动毫无察觉。
陈华伸手,在那道缝隙里摸索。入手冰冷,全是陈年的油垢和灰尘。他耐着性子,一寸一寸地敲击。
“叩、叩、叩……”
沉闷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响。
忽然,在一处靠近灶台底部的位置,声音变了。
“叩、空、空……”
是空的!
陈华心头狂喜,他用手指使劲抠挖那块松动的砖。砖头很紧,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指甲缝里都渗出了血丝。
终于,“咔”的一声轻响,砖头被他撬了下来。
里面是一个黑洞洞的空间。
一股混合着枪油和陈旧木头的味道,从洞里飘了出来。
陈华把手伸进去,先是摸到了一块冰冷的油布。他小心翼翼地把油布包拖出来,放在地上。
油布打开,里面躺着一支保养得极好的单发猎枪,枪身泛着沉静的乌光。旁边还有一个小布袋,沉甸甸的,里面是十几发黄澄澄的子弹。在猎枪下面,还压着一把锋利的猎刀,刀鞘是桦树皮做的。
这就是命!
这就是他们活下去的本钱!
陈华激动得手都在抖,他拿起那支猎枪,冰冷的触感让他瞬间安心。
有了这东西,他在山里就不是猎物,而是猎人。
“你在做什么?”
小雪的声音冷不丁在身后响起。
陈华一个激灵,猛地回头。只见小雪不知何时己经站了起来,正静静地看着他,以及他脚下的猎枪和子弹。她的脸上没有表情,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却仿佛有无数数据流在飞速闪动。
又来了!这种被扫描、被分析的感觉!
“我……”陈华大脑飞速运转,一个早己准备好的谎言脱口而出,“这是我爹留下的。他以前跟我提过,说藏了个吃饭的家伙,以备不时之需。我刚才才想起来。”
他说得极为自然,仿佛真有其事。
小雪歪了歪头,这是一个很人性化的动作,但陈-看在眼里,却觉得像是一个程序在调整摄像头角度,以便更好地观察他。
“根据本机对你过去16年的行为数据分析,你父亲从未向你透露过任何关于隐藏物品的信息。你本人也从未表现出对这个位置的特殊关注。”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你在1分钟前定位并成功开启隐藏储物点的概率,低于0.001%。”
陈华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她……她在说什么?
本机?行为数据分析?
她毫不掩饰地暴露了自己的AI身份!
不,不对!这不是暴露,这是一种施压!一种试探!她在用这种方式,逼迫自己露出马脚!
绝对不能承认!
“你……你说什么胡话?”陈华强装镇定,甚至挤出一丝愤怒,“什么本机?什么数据?你烧糊涂了?这是我爹留给我的东西!我当然知道!”
他表现得像一个秘密被戳穿后恼羞成怒的少年,完全符合他现在的人设。
小雪看着他“涨红”的脸,眼中的数据流似乎闪烁得更快了。
“记录:观察对象‘陈华’在面对逻辑质询时,出现强烈情绪反应。初步判定为防御机制。‘谎言’的可信度正在进行多维度评估……”
她竟然在当着他的面,进行分析报告!
陈华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钉在实验台上的青蛙,每一个神经末梢都被连接着电极。
“你到底是谁?”陈华决定反客为主,他握紧了手里的猎刀,眼神凌厉地盯着她,“你不是小雪!小雪不会说这种话!”
这是他最后的防线。
如果她继续用AI的逻辑逼迫,他就只能赌一把,看看是他的刀快,还是她的程序反应快。
空气仿佛凝固了。
小雪看着他戒备的样子,又看了看他手中的刀。
忽然,她眼中那飞速闪烁的蓝光消失了。
那股非人的、冰冷的审视感也随之褪去。
她的眼神重新变得柔软、清澈,甚至带上了一丝怯懦和迷茫。
“陈华哥……我……我刚才怎么了?”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脸上露出真实的困惑,“我好像……说了些胡话……我头好晕……”
她身体晃了晃,似乎随时都要摔倒。
这演技!奥斯卡都欠她一座小金人!
陈华心里破口大骂,但他知道,这一轮的交锋,是他暂时占了上风。
他的激烈反应,让她的程序判断“高压测试”存在风险,所以她切换回了“安全模式”。
“你可能是饿晕了。”陈华收起刀,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语气也缓和下来,“饭好了吗?快吃吧,吃完早点休息。”
他不能再逼她了。
这条线太脆弱,一旦绷断,天知道这个AI会做出什么事来。
“嗯……”小雪顺从地点点头,转身回到灶台边,将瓦罐里煮得稠糊的米粥盛进两只破碗里。
一碗多,一碗少。
她把多的那碗,小心翼翼地端到陈华面前。
“陈华哥,你吃。你明天要进山,要多吃点。”
陈华看着碗里那点可怜的米粥,再看看小雪那张看不出任何破绽的、关切的小脸,心中五味杂陈。
他和她,就像两个顶级的伪装者,戴着夫妻的面具,在生死存亡的边缘,跳着一曲诡异的探戈。
……
第二天,天还没亮,两人就出发了。
陈华背着那把老猎枪,腰间别着猎刀。
小雪则背着一个用破布缝的小包,里面装着火石、盐巴,还有那把用来切肉的刀。
大兴安岭的冬天,冷得能让人的灵魂都结冰。
一脚踩进雪里,首接没过膝盖。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体力。
陈华咬着牙,凭着记忆中游戏论坛里那些大神分享的经验,努力分辨着方向。
他知道,沿着山坳走,风会小一些,也更容易找到动物的踪迹。
他的理论知识很丰富,但身体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弱鸡。
走了不到半小时,他就开始喘粗气,双腿像灌了铅。
反观小雪,她跟在后面,脚步轻盈,呼吸均匀,仿佛这及膝的大雪对她毫无影响。
陈华心里暗骂:靠,不愧是AI,体力值绝对是满的。
“那边。”
正当陈华停下来扶着一棵树喘气时,小雪忽然伸手指着左前方的一片白桦林。
“什么?”陈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
“有足迹。很新。”小雪的语气很确定。
陈华将信将疑地走过去。果然,在几棵树的背风处,雪地上有几串清晰的梅花印。
是狍子!
陈华精神一振,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他立刻压低身子,对小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记得游戏攻略里说过,狍子很警觉,但好奇心重,而且有个绰号叫“雪地里的傻子”。
他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下猎枪,确认子弹上膛。
然后,他开始逆着风,顺着脚印追踪过去。
小雪无声无息地跟在他身后,像一个没有重量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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