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卧室内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尘埃在光柱中无声飞舞。
傅承安从一场混沌而痛苦的梦境中挣脱，缓缓睁开眼。
高烧带来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左肩处传来清晰而沉闷的痛楚，但相比昨夜那蚀骨钻心的剧痛，己然好了太多。
他动了动干涩的喉咙，下意识地想抬手，却牵动了伤口，忍不住闷哼一声。
“别动。”
一个带着疲惫沙哑，却异常清晰的女声在床边响起。
傅承安侧过头，循声望去。
林溪就坐在床边的扶手椅里。
她身上还穿着昨晚那件匆忙套上的外套，里面是皱巴巴的睡衣，头发有些凌乱，眼底带着明显的青黑，脸色是熬夜后的苍白。
但她坐姿依旧挺首，眼神清明，正用棉签蘸着温水，小心地他干裂的嘴唇。
她的动作很轻，很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极其珍贵的易碎品。
看到他醒来，她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恢复自然，将棉签丢进一旁的废物桶，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温度降下来一些了。”她收回手，语气是医生惯有的平稳，“伤口还疼得厉害吗？有没有感觉恶心或者别的哪里不舒服？”
傅承安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
他的目光落在她疲惫的脸上，落在她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略显僵硬的肩颈线条上。
她就这么守了他一夜？
一种陌生的、带着暖意的涩滞感，悄然堵住了他的喉咙。
“你……”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没休息？”
林溪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插了根吸管，递到他唇边：“先喝点水。我是医生，守着病人是常事。”
她的回答避重就轻，带着一种刻意的职业化疏离，仿佛昨夜那场生死攸关的手术和此刻的守护，都只是职责所在。
傅承安就着吸管喝了几口水，清凉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片刻的舒缓。
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从她脸上移开。
他知道，不是这样的。
如果只是职责，她大可以在手术结束后就离开，将后续的护理交给督军府的医生和护士。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衣衫不整、满脸倦色地守在他的床边。
她在担心他。
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圈复杂的涟漪。
有被人珍视的暖意，有因牵连她至此的歉疚，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细微的悸动。
作者“皎皎一朵懵”推荐阅读《与狼共舞，傅少帅的俏神医》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谢谢。”他看着她，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林溪正在调整输液管速度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其中的情绪。
“分内之事。”她淡淡回应，将水杯放回原处，“麻药效果过去后，伤口会开始疼。如果忍受不了，可以注射止痛剂，但尽量少用，避免产生依赖和掩盖病情。”
她开始交代注意事项，语速平稳，条理清晰，试图将两人之间的关系，重新拉回到纯粹的医患范畴。
傅承安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他的目光掠过她微微抿起的唇瓣，掠过她因疲惫而略显苍白的脸颊，最后落在她随意放在膝盖的手上——那双手，昨夜曾握着手术刀，精准而稳定地为他清除病灶，将他从危险的边缘拉回。
这双手，救了他的命。
也悄然地，在他冰封的心墙上，凿开了一道更深的裂缝。
阳光渐渐明亮起来，室内的光线变得清晰。
林溪交代完所有事项，站起身。
“王医生会定时来检查，护士也在外面守着。我……先回去了。”她需要换身衣服，也需要一点空间，来整理自己纷乱的心绪。
守着他的一夜，看着他从痛苦挣扎到安然入睡，某种东西，似乎在她心里悄然改变了。
“让陈副官送你。”傅承安没有挽留，只是说道。
“嗯。”林溪没有拒绝。
她拿起自己的医药箱，转身走向门口。
在手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她听到身后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林溪。”
不是林医生。
是林溪。
她的背影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好好休息。”他说。
简单的西个字，却仿佛带着温度，穿透空气，轻轻落在她的心上。
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拉开门，走了出去。
房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
傅承安躺在病床上，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目光深沉。
左肩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高烧后的虚弱感依旧存在，但胸腔里某个地方，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不再那么空荡冰冷。
阳光洒满房间，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了消毒水和一丝若有若无清甜的气息。
病榻旁的守护，无声的感谢，简单的叮嘱。
没有激烈的冲突，没有刻意的靠近。
但有些东西，就在这寂静的晨光里，在心照不宣的默契中，悄然改变，生根发芽。
心防，正在一点点，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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