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晴，阳光照在皑皑积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年关的脚步越来越近，督军府内也开始弥漫起一股不同于往常的忙碌与喜庆气息。
这是林溪嫁入傅家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准备共同度过的新年。
往昔的隔阂与试探早己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融入骨血的亲密与默契。
对于这个新年，她心底生出几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管家拿着厚厚的采买清单，恭敬地站在书房里，向林溪请示着年货的置办事宜。
从祭祀祖先的香烛供品，到宴请宾客的食材酒水，再到府内上下人员的赏赐份例，琐碎而繁杂。
“……按照往年的惯例，祭祀用的三牲需选用最好的黑毛猪、黄牛和绵羊，己经吩咐庄子上准备了。各色干果、蜜饯、糕点也按清单采买完毕。只是这春联和窗花……”管家顿了顿，看向林溪，“往年都是请城里的老秀才写，样式较为古板。今年是否还照旧？”
林溪接过清单，仔细浏览着。
她想起小时候在林家，祖父虽严肃，但过年时也会亲自撰写春联，祖母则会带着她和家中女眷一起剪窗花，虽然手艺粗糙，却充满了温馨的烟火气。
“春联今年我来写吧。”林溪放下清单，语气温和却带着笃定，“窗花也不必外购，找几个手巧的丫鬟婆子，我教她们剪些新样子。”
管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恭敬：“是，夫人。”他没想到这位留洋归来、医术高超的少夫人，竟也愿意沾染这些“俗务”。
傅承安处理完军务回到房中，便看到林溪正站在书案前，挽着袖子，手持毛笔，在一张裁好的红纸上凝神书写。
阳光透过窗棂，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墨香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清冽气息，在空气中静静流淌。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站在她身侧，没有打扰。
林溪写的是“岁岁平安，年年有余”，字体清秀中带着一股难得的筋骨，并非寻常女子的柔媚，倒有几分风骨。
最后一笔落下，她轻轻舒了口气，这才注意到身边的傅承安。
“回来了？”她抬起头，眉眼弯弯，“看看写得如何？”
傅承安的目光落在墨迹未干的春联上，又移到她沾了少许墨汁的指尖，冷硬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柔和的弧度：“很好。”
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指尖的墨渍，动作自然亲昵：“没想到你字写得这样好。”
“小时候被爷爷逼着练的，说字如其人，不能马虎。”林溪笑了笑，看着红纸上的字迹，心情愉悦，“总觉得过年自己写的春联，更有味道些。”
傅承安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如同寻常人家妻子筹备年节时的光彩，心底一片温软。
他喜欢看她这般模样，不再是那个冷静疏离的林医生，而是他的妻子，在为他们的家忙碌着。
“需要我做什么？”他低声问，带着纵容。
林溪想了想，指着旁边一堆红纸和剪刀：“要不，你试试剪窗花？”
傅承安看着那小巧的剪刀和薄薄的红纸，冷峻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为难。
让他握枪部署千军万马易，让他摆弄这小小的剪刀……
林溪看着他微妙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将剪刀塞进他手里：“试试嘛，很简单，我教你。”
她站到他身后，几乎半环着他，握住他拿剪刀的手，引导着他在红纸上勾勒线条，折叠，裁剪。
她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带着温热的痒意。
傅承安身体微微僵硬，所有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她包裹着他手背的微凉指尖，和那近在咫尺的馨香上。
至于窗花剪成了什么样子，他全然不知。
当林溪松开手，展开那团被蹂躏得有些可怜的红纸时，一个歪歪扭扭、勉强能看出是“福”字的窗花出现在眼前。
两人看着那个丑得有些可爱的“福”字，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冬日暖阳，墨香红纸，还有彼此眼中清晰的笑意，构成了一幅名为“家”的温馨画卷。
新年的筹备，在琐碎与笑语中进行。
往日的冰冷与隔阂，在这充满烟火气的忙碌里，彻底消融殆尽。
他们不仅是乱世中并肩而立的伴侣，更是这红尘俗世里，最寻常也最珍贵的一对夫妻，共同期待着属于他们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团圆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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