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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镜中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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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的渡轮上,气氛比去时更加诡异。顾北辰的存在像一块巨大的寒冰,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他大部分时间待在船舱内处理公务,但偶尔投来的、那毫无温度的一瞥,总能让陆寒舟背脊发凉。

林晚则沉浸在自我的思绪风暴里。顾北辰对陆寒舟那莫名的敌意和警告,非但没有让她退缩,反而像是一针催化剂,让她更加确信陆寒舟身上隐藏着巨大的秘密,一个可能与林家、与父亲有关的秘密。

海上那次失控的对峙,陆寒舟承认的“在意”是真的,那他未说出口的“背负”也必然沉重无比。是什么能让一个如此隐忍坚韧的人,流露出那样痛苦挣扎的眼神?

回到学校后,林晚不再试图从陆寒舟口中套话。她知道,那只会让他更加戒备。她动用了身为林家千金所能调动的、更为隐秘和强大的资源——并非林氏明面上的信息网,而是通过母亲娘家那边遗留下来的、一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脉关系。

她给出的指令明确且谨慎:调查陆寒舟,重点是他的家庭背景,尤其是他己故的父亲和改嫁的母亲,越详细越好,但要绝对保密,尤其不能惊动林氏集团和她父亲。

等待消息的几天里,林晚和陆寒舟维持着一种表面上的平静。她不再给他布置繁重的工作,甚至偶尔会“顺手”给他带一杯符合他口味(她偷偷观察到的)的黑咖啡。陆寒舟依旧沉默,但那份沉默里,少了些刻意的疏离,多了几分沉重的心事。他能感觉到林晚在做什么,顾北辰的出现让他明白,自己可能己经暴露了某些行迹,但他无法阻止,只能更加小心地隐藏核心证据,并加快私下调查的进度。

一周后,一份加密的调查报告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林晚一个匿名的私人邮箱里。

她怀着一种近乎颤抖的期待和恐惧,点开了文件。

报告的前半部分,印证了陆寒舟表面的履历:偏远山村出身,父亲早逝,母亲改嫁,由祖父母抚养……一切看似无懈可击。

然而,调查员在追查他母亲改嫁后的踪迹时,遇到了极大的阻力。对方似乎非常警惕,数次更改姓名和住址,最终在南方一个偏僻的小城找到了线索。调查员设法接触到了那位如今名叫“王秀芹”的女人。

报告里附有一段经过处理的录音(只有调查员询问的声音,对方的声音被模糊处理,但关键信息被文字提取了出来)。

“……别再问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个死鬼的事情跟我没关系!”女人的声音尖利,充满了恐惧和怨毒。

“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陆明远先生……”

“闭嘴!别提那个名字!他死了!是他自己作的!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害得我们母子……够了!我现在的家庭很好,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别再来了!”

录音在这里戛然而止,显然是对方情绪激动地终止了谈话。

陆明远!

这个名字像一道带着血色的闪电,劈开了林晚脑海中尘封的记忆!

她记得这个名字!很多年前,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有一次无意中闯入父亲的书房,看到父亲正对着一份泛黄的卷宗出神。她好奇地凑过去,父亲迅速合上了卷宗,但她还是瞥见了封面上的标题——《关于原项目部副总陆明远涉嫌职务侵占一案的内部审查报告》。

当时她年纪小,并未在意。后来偶尔听家族里的老人提起,说多年前集团内部出过一个“蛀虫”,卷了一大笔钱跑了,最后好像自杀了,成了林氏发展史上的一个污点,也被林振雄引以为戒,时常用来教育下属要忠诚。

那个“蛀虫”的名字……好像就是陆明远!

难道……陆寒舟的父亲,就是当年那个“贪污公款后自杀”的陆明远?!

所以陆寒舟才会说“背负着……”!所以他才会对林家、对她父亲抱有如此复杂的情绪!那不仅仅是阶级的鸿沟,那里面掺杂着……杀父之仇?!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林晚的西肢百骸,让她浑身冰冷,几乎无法呼吸。

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脏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如果这是真的……

那么陆寒舟接近她,成为她的助理,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或者为了生计!这是一场处心积虑的、精心策划的报复!他所有的隐忍,所有的沉默,所有的“在意”,都可能是一场表演,是为了获取信任,是为了……接近林家的核心,为他父亲翻案,或者……复仇!

那他在海上失控流露的痛苦呢?也是表演吗?那剧烈波动的心率数据呢?也能伪装吗?

林晚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炸开了。信任与怀疑,情感与理智,像两条疯狂的巨蟒,在她心中激烈地撕咬缠斗。

她回忆起与陆寒舟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他最初的隐忍,他偶尔流露的才华,他在危险时刻毫不犹豫的保护,他醉酒后的照顾,他看到她脆弱时的复杂眼神,以及那句嘶哑的“在意”……

这些,难道全都是假的吗?

一个人,真的可以伪装到如此地步吗?

可如果他父亲真的是被冤枉的……如果林家在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她父亲林振雄,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她不敢再想下去。

她走到巨大的穿衣镜前,看着镜中那个脸色苍白、眼神惊慌失措的女孩。这就是林晚,林振雄的女儿,那个可能被复仇之子怀着目的接近、甚至可能……动了真心的傻瓜。

而镜子的倒影里,仿佛也映出了陆寒舟那张沉默而隐忍的脸,那双深邃眼眸中承载的,是她从未想象过的沉重与黑暗。

——真相如同一个巨大的、漆黑的漩涡,在她面前缓缓展开。她知道了陆寒舟最大的秘密,却也陷入了更深的迷惘和恐惧。她该如何面对这个可能是为了复仇而来的男人?又该如何面对自己那己然失控的心?而这份刚刚得知的、关乎两个家族恩怨的惊人秘密,会将她和陆寒舟,推向怎样万劫不复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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