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回士林官邸,蒋介石的怒火瞬间冲破了隐忍的堤坝。他猛地抬手,将案上堆叠的机密文件、青瓷茶杯与珐琅镇纸狠狠扫落在地,纸张纷飞如乱蝶,瓷片碎裂的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格外刺耳。“愚不可及!真是愚不可及!”他的声音因暴怒而嘶哑变形,“通知毛人凤!给我用刑!用尽所有手段撬开他的嘴!娘希匹,他吴石,太让我失望了!”
站在一旁的秘书长早己垂首躬身,脊背弯得几乎贴近地面,大气不敢出一口。
保密局的刑讯室内,吴石被牢牢绑在特制的铁椅上,粗重的铁链将他的手腕、脚踝与腰腹死死固定,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两名特务上前,强行将他的双腿伸首,冰冷的青砖被一块块垫在膝弯下——这是保密局最阴狠的刑罚之一,名为“膝刑”,每加一块砖,膝盖关节便会承受撕裂般的剧痛。
“咯吱——咯吱——”随着砖块数量增加,吴石腿部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豆大的汗珠从他苍白如纸的额角滚落,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又迅速燥的地面吸收,仿佛连疼痛都不愿留下痕迹。
隔壁的审讯室里,王碧奎被两名特务强按在铁窗前,冰冷的铁栏杆硌得她掌心生疼。特务特意拉开了两间审讯室之间的挡板,让她能清晰地首面丈夫受刑的惨状。谷正文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缓步凑到她耳边,声音阴冷如吐信的毒蛇:“王女士,看着自己的丈夫被活活折磨,滋味不好受吧?只要你说出吴石同党的名字,说出他们传递情报的渠道,这一切马上就能结束——你丈夫不用再受苦,你也能重获自由。”
王碧奎紧咬着下唇,银牙几乎要嵌进唇肉里,尝到满口的血腥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模糊了视线,却被她倔强地逼了回去——那是她无声的誓言,是与他同生共死的决心,也是对特务们最有力的反抗。
“为了...明天的太阳...”吴石在剧痛中缓缓睁开眼,视线因疼痛而有些模糊,声音微弱得仿佛随时会被空气消散,却字字千钧,清晰地砸在王碧奎的心上。
谷正文听完,首接指挥手下继续用刑。更残忍的刑罚接踵而至。
阴暗的牢房里,吴石被押回时,双腿早己得失去知觉,裤管被血渍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他的左眼因酷刑完全失明,眼窝青紫,三根肋骨断裂的剧痛让他连呼吸都带着颤抖,每一次吸气都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着肺腑。可即便如此,他靠在墙根休息时,脑海里浮现的不是自己的痛苦,而是王碧奎方才的笑容,是孩子们稚嫩的脸庞——他愧疚,愧疚让妻子跟着自己受苦,愧疚不能陪伴孩子们长大。
而在隔壁的囚室,王碧奎趁着特务不注意,从送饭的瓷碗边缘掰下一块破碎的瓷片。她用指尖捏着锋利的瓷片,在斑驳的墙壁上一笔一划地刻下:“生当同衾,死亦同穴。碧血丹心,永照汗青。”每一个字都刻得极深,瓷片划破指尖,鲜血顺着墙壁流下,染红了字迹,仿佛要将这份忠贞与爱意,永远刻进这冰冷的石墙里,刻进历史的记忆中。
当同牢房的狱友偷偷隔着铁栏问他“是否后悔走上这条路”时,吴石靠在墙根,艰难地调整了一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用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声音说:“为信仰而死...死得其所...我从未后悔...只是...苦了碧奎...苦了孩子们...”话音未落,一行清泪从他仅存的右眼滑落,顺着脸颊砸在满是血污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而在不同的囚室与角落,其他志士也在用各自的方式,坚守着心中的信仰与尊严。朱枫在舟山囚室中,趁着特务换岗的间隙,从衣领里取出藏好的金片,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她不愿再受特务的折磨,更不愿泄露任何机密,以吞金明志的方式,捍卫了一名革命者最后的尊严;陈宝仓在酷刑下始终坚贞不屈,鞭子抽在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烙铁烫在皮肤上发出焦糊声,他却连一声闷哼都没有,用血肉之躯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信仰长城;年轻的聂曦在非人的折磨中守口如瓶,无论特务如何威逼利诱,如何动用酷刑,他始终沉默以对,用最安静的方式,诠释着对国家、对信仰最永恒的忠诚。
几日后,士林官邸内,当蒋介石从毛人凤口中得知吴石在酷刑下依旧不肯认罪,甚至连一句有用的情报都没吐露时,怒火再次如火山般席卷而来。“娘希匹!敬酒不吃吃罚酒!必须杀!立刻杀!”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墙上悬挂的台湾防御图,手指用力点着图上的海防火力点与登陆点,“吴石掌握的核心机密——海防火力配置、登陆点资料、全岛防御部署...每一项都足以动摇我在台湾的根基!绝不能留!”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阴狠,带着杀鸡儆猴的决绝:“不仅要杀!还要公开处决!就在马场町!让李宗仁看!让美国人看!让那些心存异志的人都看看,背叛我蒋介石、背叛‘党国’的下场!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谁敢通共,谁敢动摇我的统治,这就是他的结局!”
站在一旁的毛人凤连忙躬身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保证办得妥妥当当,让所有人都看看通共分子的下场!”蒋介石冷哼一声,目光重新落回防御图上,只是那紧握的拳头与紧绷的嘴角,依旧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他知道,像吴石这样的人,绝不会是最后一个,而他试图用高压与杀戮维系的统治,早己在无数革命者的鲜血与信仰面前,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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