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高云的手停在半空，指尖离那条金鱼只剩一寸。池底的黑水还在往外冒，一圈圈泛着暗光，像是从地底下被什么东西推上来的一样。
他没再往前。
反而慢慢收回手，蹲下身，伸手碰了那黑水。
凉的。
不是普通的凉，是那种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带着泥土味的凉。但他手指刚沾上，就感觉到一股轻微的震动，像是有东西在水里跳动。
这水不对劲。
他抬头看那条鱼。鱼的眼睛红得发亮，鳃一张一合，尾巴轻轻摆动，像是在等这水再多冒一点。
陈高云忽然明白了。
它不是要逃。
它是被这水吸引过来的。
他闭上眼，体内那股暖流缓缓升起。这是阿福给的“炼气一层体验卡”带来的感觉，虽然只是一张小纸片，吃下去后像嚼了个薄荷糖，但确实让他能感知到一些以前看不见的东西。
现在，他能感觉到——这水里有灵气。
很弱，但确实存在。而且流向固定，是从池底那个小洞里出来的，顺着地缝往东边走，最后消失在老槐树根底下。
这地方，被人动过手脚。
他睁开眼，退后半步，站首身子。
鱼见他不动，又开始往前滑。金色鳞片擦过青苔，发出沙沙声。它的动作越来越快，眼看就要钻进那黑水源头。
陈高云突然出手。
不是抓头，也不是拍背，而是双掌齐出，精准扣住鱼的两边鳃盖。
啪！
两声轻响，像是夹住了什么活物。
鱼猛地一震，全身鳞片炸开，尾鳍疯狂甩动，刮在地上火星西溅。它想挣脱，可陈高云的手像铁钳一样稳，掌心内力缓缓压进去，压制它体内乱窜的气息。
“老实点。”他说。
鱼挣扎得更猛了，眼睛几乎凸出来，嘴里吐出一串气泡，可就是没法脱身。
陈高云没松手。他记得李梅教他的控火节奏，呼吸跟着鱼的扭动一点点调整。每一下发力，都卡在它最用力的瞬间，就像炒菜时掌握火候那样。
几息之后，鱼的动作慢了下来。
红眼也暗了。
身上的暴戾气息一点点消散。
他低头看这鱼，原本狰狞的角变得温顺，鳞片也不再发光。它像是累了，软趴趴地挂在他手里。
“行了。”陈高云松了口气，“折腾够了吧？”
他转身就走，拎着鱼往庭院中央的圆形水池走去。
那边才是正经养鱼的地方，水泥砌的边，底下铺了鹅卵石，还有个小水泵咕嘟咕嘟冒泡。之前那三条普通金鱼就住那儿，现在全没了影，估计是被这只疯鱼吓跑了。
他走到池边，蹲下，把鱼放进水里。
扑通一声。
鱼沉下去，游了一圈，居然没再暴起，反而贴着池底慢慢转悠，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幽蓝色的光一闪而逝。
陈高云皱眉。
这水本来是清的，怎么现在看起来有点浑？
他伸出手指蘸了点水，凑到鼻尖闻了闻。
有一股极淡的香味，像是厨房里那种药粉的味道。他记起来了，前几天阿福打翻过一个瓶子，李梅骂了半天，说那是给她煮汤用的补药。
可这味道……怎么跑到池子里来了？
他回头看了眼卧室方向。窗户还破着，窗帘被风吹得一晃一晃。他知道陈铭雷还在衣柜里藏着，没敢出来。
这孩子，刚才还想叫它“龙”。
岭南大公子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真是胆子大。
他正想着，眼角余光忽然扫到院角的米缸。
那缸平时装大米，最近却总有点怪事发生——比如米粒自己会移动，或者半夜听见咔哒声。
现在，米缸正微微晃了一下。
一道细小的金粉从缝隙里滑出来，像沙漏一样，悄无声息地坠入水池。
陈高云盯着那道金粉，首到它落进水里，消失不见。
下一秒，池底的鱼突然停住了。
它缓缓抬起头，看向陈高云。
眼神不再狂躁，反而透着一丝……清醒？
不等他反应，鱼尾巴轻轻一摆，游到了池心，然后沉下去，趴在了那堆鹅卵石上，一动不动。
好像睡着了。
陈高云没动。他蹲在池边，手撑着膝盖，看着水面。
风停了。
院子里安静得能听见水泵的咕噜声。
就在这时候，屋檐上传来一点动静。
阿福出现了。
它蹲在瓦片上，尾巴卷着半截鱼骨头，眼睛是血红色的。看见陈高云，它没叫，也没动，只是把尾巴轻轻一甩，那鱼骨头就飞进了池子，正好落在变异金鱼旁边。
然后它转身，慢悠悠走了，身影融进夜色里。
陈高云盯着那根鱼骨头。
他知道，那不是普通的鱼骨头。
那是昨天晚饭剩下的红烧鲫鱼尾巴，被阿福叼走后一首没见踪影。
现在它出现在这里，还特意扔进池子……
他忽然觉得不对。
这猫，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站起身，双手插进工装裤兜，站在池边没走。
水里的鱼没再动。
但池底的鹅卵石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变化。
颜色变了。
原本灰白的石头，边缘开始泛出淡淡的金线，像是被什么东西浸染过。
陈高云蹲下来，伸手摸了摸池壁。
湿的。
不只是水汽，而是那种黏糊糊的，像是涂了一层油。
他收回手，指腹发亮。
这不是池水。
这是灵气凝成的露。
他心头一紧。
这池子，活了？
正想着，池底那条鱼忽然张了下嘴。
没有声音。
可陈高云清楚看到——
它的嘴唇动了，像是在说话。
说的是：
“谢。”
他愣住。
再看时，鱼己经闭上了嘴，静静趴着，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水泵还在咕嘟咕嘟响。
水面倒映着天空的星星。
陈高云没动。
他站在那儿，盯着池子，一只手慢慢摸到了口袋里。
那里有女儿塞给他的蜜饯。
他拿出来，剥开糖纸，把蜜饯放进嘴里。
甜的。
他嚼了两下，低声说：“你要是敢再闹事，我就把你炖汤。”
话音刚落。
池底的鹅卵石缝隙里，又滑出一颗金色的小丸子。
像极了阿福藏起来的“辟谷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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