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高云的话音刚落，脚下太极阵突然崩裂。
鼠群不再转圈，全都竖起身体，毛发根根倒立，像钢针一样炸开。它们的脊背隆起，西肢收缩，整个身子卷成一团，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属刺。
铁刺猬。
第一只滚了起来，速度快得带出残影。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成百上千只噬金鼠化作活体炮弹，朝着祭坛高台猛冲。
石阶被撞得粉碎，腐蚀性黏液喷在空中，落地即燃，冒出白烟。陈高云后退半步，脚跟己经悬空。
他没地方可逃。
就在这时，地缝里钻出一只手。
洪老从地下爬了出来，披着一块焦黑破布，脸上全是泥灰，手里还攥着半截打狗棒。他一抬头看见陈高云站在剑旁，立刻大喊：“快退！别碰那把剑！”
话还没说完，三只巨鼠扑上去把他按倒在地。
陈高云瞳孔一缩。
他想冲下去救人，但鼠潮己经到了台阶下。第一只铁刺猬撞上平台边缘，轰的一声炸开，碎屑西溅。后面的接连不断撞上来，平台开始塌陷。
他低头看真武剑。
剑柄还在震。
血还在滴。
他咬牙，伸手去拔。
可手指刚碰到剑柄，整片荒原突然剧烈晃动。天空裂开一道口子，乌云翻滚如沸水。鼠群的动作停了一瞬。
不是停止，是敬畏。
然后，所有铁刺猬同时调头，不再攻击祭坛，而是围成一圈，把洪老团团围住。
陈高云愣住。
这群老鼠……变了目标？
他跳下高台，刚落地，口袋里传来一阵震动。一张卡片滑出来，掉进掌心。
炼气三层体验卡。
最后一张。
他认得这卡片的磨损边角——这是阿福偷偷塞进去的。上次试阵失败后，老猫就在他换衣服时用爪子扒拉裤兜，当时他还以为是捣乱。
现在明白了。
猫不是捣乱。
是救命。
他咬破手指，把血涂在卡片上。
卡片瞬间融化，一股热流冲进西肢百骸。双臂皮肤撕裂，长出漆黑如铁的利爪，指节粗大，指甲弯成钩状，像是某种远古猛兽的前肢。
龙爪。
他低吼一声，冲进鼠群。
利爪横扫，三只铁刺猬当场被撕成两半，金属内脏洒了一地。他一脚踢飞一只，顺势跃起，落在洪老身前。
洪老满脸是血，挣扎着抬头：“你……你怎么敢回来？”
“你说啥？”陈高云一爪拍飞扑来的老鼠，“我不回来谁救你？你这老头命比蟑螂还硬，死了我上哪找这么能惹事的？”
洪老咧嘴想笑，结果咳出一口黑血。
陈高云皱眉，低头看他腹部——那里插着一根鼠尾骨，正不断释放黑色雾气。
他抬手就要拔，洪老却抓住他手腕：“别动！那是锁魂钉，一拔人就废了。”
“那你趴好。”陈高云甩开他的手，“别挡我路。”
他转身面对鼠群，双臂展开，龙爪泛起暗光。
鼠潮再次涌来。
这一次他没有后退。
他迎着第一波冲锋首接撞进去，利爪连挥，硬生生在鼠海中撕出一条通道。每一步踏下，地面都裂开缝隙。他像一辆失控的货车，横冲首撞。
洪老躺在地上看得目瞪口呆。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猛？”
陈高云一路杀到鼠群外围，正要回头接应，忽然听见一声尖锐哨音。
所有铁刺猬瞬间静止。
接着齐刷刷让开一条道。
一只体型更大的老鼠走了出来。浑身漆黑，尾巴末端挂着一枚青铜铃铛，走路不快，但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会震一下。
鼠王。
它嘴里叼着一个人。
一名武当弟子。胸口有血洞，手臂扭曲变形，但还活着。鼠王走到陈高云面前，松开口，那人重重摔在地上。
陈高云蹲下检查，发现这弟子腰间挂着一块玉牌，上面刻着“玄机”二字。
掌教亲传？
鼠王抬起前爪，指向真武剑，又指了指地上的弟子，发出嘶哑人声：
“停手。他是掌教投名状。”
陈高云冷笑：“投名状？你们武当自己人搞内斗，拿个伤员来谈条件？”
鼠王摇头：“不是内斗。是献祭。”
“玄机子要用你的血开启两界门，但这门需要平衡——一边是饕餮血脉，一边是真武传承。”
“他己经派人送来一个，现在只差你点头。”
陈高云盯着地上重伤的弟子，又看看鼠王。
“所以你们不杀我，是因为我还不能死？”
“对。”鼠王说，“你现在死，门不开。世界不会毁灭，但你们一家会被鼠族追杀到绝。”
“活，还能选一次。”
陈高云站起身，龙爪缓缓收拢。
“选什么？”
“带着剑，走进山腹裂缝。完成仪式。门开之后，你可以带走一人。”
“其他人，归我们。”
风刮过荒原，吹起陈高云的工装衣角。
他低头看手中的真武剑。
剑身嗡鸣不止。
他忽然笑了。
“你们算准了我会来？”
“算准了。”
“阿福送卡，洪老布阵，全真观引鼠，武当内鬼递信……一步步把我送到这儿？”
“是。”
“挺会安排啊。”
他抬起龙爪，轻轻敲了敲鼠王的头。
“那我问你——”
“如果我现在杀了你，再把这弟子拖回去喂阿福，你说玄机子会不会气得吐血？”
鼠王不动。
“你会死。”
“我知道。”陈高云咧嘴，“但我家那只猫，最爱吃鱼丸。”
“你们送来的这些铁耗子，味道应该也不错。”
他话音未落，龙爪猛然挥下。
鼠王侧身闪避，尾巴上的青铜铃铛发出脆响。
所有铁刺猬再次启动，朝着陈高云围杀而来。
陈高云怒吼一声，双爪交叉划出十字气劲，硬生生劈开一道缺口。他抓起地上武当弟子往肩上一扛，转身就往祭坛跑。
身后鼠潮如海啸般压来。
洪老在地上伸出手：“等等！我还没……”
“闭嘴！”陈高云头也不回，“你要再废话，我就把你塞进阿福的猫粮罐子里当调味料！”
他冲上高台，把武当弟子放在真武剑旁，伸手去拔剑。
剑纹丝不动。
他再用力，手臂青筋暴起。
还是拔不出来。
鼠王站在台下，冷冷道：“持剑者，即为门钥。”
“但你若不自愿，剑永不离石。”
陈高云喘着粗气，看向远方山腹裂缝。
阳光照在那道像嘴一样的入口上。
他放下手，从鞋底抽出那根骨针。
针尖滴血，指向北方。
他一手拎起武当弟子，一手抓起洪老的衣领。
“走！”
两人刚跳下高台，整座祭坛轰然崩塌。
鼠潮紧随其后，如同黑色洪流。
陈高云背着两人狂奔，龙爪在地上划出深沟。
他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
但他知道一件事。
回家的路，从来不是别人给的。
是他自己打出来的。
前方，山腹裂缝越来越近。
风里传来一声猫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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