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高云站在门口,盯着那块微微凸起的砖头看了三秒。他没动,也没喊。李梅在屋里搅汤的声音还在继续,一下一下,像在数心跳。
他退后一步,手里的塑料袋轻轻放进厨房垃圾桶。动作很轻,像是
怕吵醒什么。
阿福蹲在沙发上,尾巴卷着半截猫粮袋子。它抬头看陈高云,眼睛闪了一下红光,又变回琥珀色。
“昨晚那东西……不是错觉。”陈高云低声说。
阿福甩了甩尾巴,把猫粮袋子扫到地上。
陈高云走过去坐下,端起那碗面。汤还是热的,蛋黄没破。他夹了一筷子,吹了口气,吃进去。
李梅从厨房探出头,“吃完赶紧送孩子上学。”
“嗯。”他说,“明天我去厂里办点事,顺便打听下那个‘八袋’到底啥来头。”
李梅愣了一下,“你去打听?”
“顺路问问老张。”他低头扒拉面条,“人家都说丐帮是正经门派,总得知道他们为啥找我。”
李梅没说话,转身回去关火。锅盖落下的声音比平时重一点。
陈高云吃完最后一口,把碗放进水池。他摸了摸左臂的疤,拇指蹭了蹭食指关节。然后回房间换了件深蓝色工装,口袋里塞了颗阿福给的黑色小药丸。
天快黑时,他坐在床边系鞋带。阿福跳上来,用脑袋顶他手心。
“你也去?”他问。
猫不说话,只跳下床,走到门边等。
陈高云出门前看了眼客厅。李梅正在教陈铭雷写作业,陈思丹趴在地毯上画画。电视开着,放的是动画片。一切正常。
他关门,脚步很轻。
巷子口路灯坏了两盏,剩下的一盏忽明忽暗。阿福走在前面,贴着墙根,尾巴低垂。到了十字路口,它突然停下,回头看他。
陈高云蹲下,“怎么了?”
猫抬起一只爪子,指向西边。
他知道那是昨天三个灰衣人逃走的方向。
两人一前一后往前走。陈高云故意落后半个身位,遇到巡逻保安就低头看手机。阿福则蹿上围墙,在瓦片上无声行走。
走到第三条街,前面拐角处出现了两个穿灰布衫的人。一个手里拎着破布包,另一个腰间挂着打狗棒。
陈高云立刻躲进便利店门口的广告牌后面。阿福也伏低身子,趴在屋檐阴影里。
那两人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其中一个转过身,朝这边望过来。
陈高云屏住呼吸。
阿福耳朵一抖,发出一声极轻的“嘶”。
那人没发现什么,继续往前走。
等他们走远,陈高云才走出来。阿福从屋顶跳下,落在他肩上,爪子轻轻拍他脖子——意思是:跟紧。
一首走到城西,周围的房子越来越旧。最后三人进了个废弃工厂,铁门虚掩,里面透出一点昏黄的光。
陈高云靠在墙外,听见里面有说话声。
“掌教说了,子时动手,不能拖。”
“那家人有没有防备?”
“男的力气大,但看着就是个普通工人。女的天天熬汤,估计也就懂点厨房功夫。”
“关键是那只猫,有点邪门。”
“猫?再邪门也是畜生。抓了炖汤就行。”
陈高云的手慢慢握紧。
阿福用尾巴缠住他手腕,把他往旁边拉。
他明白意思:别冲动。
他松开拳头,靠着墙蹲下。阿福看了看他,然后顺着排水管爬上屋顶,消失在黑暗里。
过了几分钟,厂房里传来一声惊叫。
紧接着是桌椅翻倒的声音。
有人喊:“哪来的野猫!”
“我的荷包!我的荷包不见了!”
陈高云心头一跳。
几秒后,一个黑影从屋顶飞下来,稳稳落在他脚边。是阿福。它嘴里叼着个灰布荷包,落地后立刻把荷包推到他手里。
陈高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折叠的纸。
他借着月光展开。
纸上画着一栋房子,门窗位置清清楚楚。院子里有个晾衣杆,厨房窗户开着一条缝。连李梅每天几点开门摆摊都标出来了。
背面写着西个字:子时动手。
他盯着那张图看了五秒,手指收紧。
阿福蹭了蹭他小腿。
他把图折好塞进口袋,转身往回走。
路上一句话没说。阿福跳上他肩头,趴着不动。
快到家时,他停下脚步。
远处,自家窗户还亮着灯。李梅应该在收拾碗筷,孩子们可能己经洗完澡。
他掏出荷包,又看了一眼地图。
然后抬脚走进巷子。
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屋里传来陈思丹的声音:“爸爸回来啦!”
门开,小姑娘穿着小黄鸭睡衣冲过来抱住他腿。
“今天画了太阳,给你看!”她举起一张蜡笔画。
陈高云弯腰接过,摸了摸她头发。
李梅从厨房出来,“饭凉了,要热吗?”
“不用。”他说,“吃了泡面。”
他脱鞋进屋,把外套挂在门后。阿福跳上沙发,舔爪子。
陈铭雷跑过来,“爸,我今天学会写‘雷’字了!”
“好。”陈高云点头,“写得不错。”
他坐到餐桌旁,拿起茶杯喝水。手很稳,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李梅看了他一眼,没多问。
等孩子们洗漱完睡觉,她才走进客厅。
“你今天……真的只是去厂里?”
“嗯。”
“那你外套袖口怎么有泥?”
陈高云低头看。
果然有一小块湿泥,粘在袖口边缘。
“路上摔了一跤。”他说。
“摔哪儿了?”
“巷子口。”
“哪个巷子口?”
“就是……菜场那边。”
李梅盯着他看了三秒,转身去厨房倒水。
他没动。
阿福从沙发跳下来,走到他脚边,用脑袋顶他裤兜。
他知道它在提醒自己把地图藏好。
他站起来,走向卧室。
刚拉开抽屉,手机响了。
是工厂调度。
“老陈,明天西区仓库那批货你还运吗?”
“运。”他说,“几点?”
“早上七点。”
“行。”
挂电话后,他把地图塞进抽屉最底层,压在一叠旧发票下面。
阿福跟着进来,跳上床,趴在他枕头边。
“他们想动我的家……”他低声说,“那就看看,谁先碎。”
猫没反应,闭着眼睛。
但他知道它没睡。
窗外风有点大,吹得晾衣绳晃来晃去。
他躺下,手放在胸口。
拇指又开始蹭食指关节。
第二天早上六点,闹钟响。
他起床穿工装,系鞋带。
阿福蹲在窗台上看他。
他摸了摸猫头,“待着。”
出门前,他看了眼抽屉。
发票还在,地图没动。
钥匙拿在手里,冰凉。
他走出去,关门。
楼道里很安静。
他刚下到二楼,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猫叫。
抬头,阿福站在楼梯拐角的栏杆上,嘴里叼着个小瓶子。
他走上去拿。
瓶身上贴着张纸条,写着:“排毒丹,误服无害。”
他皱眉,“你什么时候藏的?”
猫不理他,转身跑了。
他把瓶子放进口袋,继续下楼。
阳光照进来,落在水泥台阶上。
他迈出单元门,朝着停车的地方走去。
车停在老位置,轮胎边有片树叶。
他弯腰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然后开门上车。
引擎启动的声音惊飞了几只麻雀。
他挂挡,踩油门。
车子缓缓驶出小区。
后视镜里,自家窗户还关着。
窗帘没拉。
他看了最后一眼,转头盯住前方。
车子加速,冲进晨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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