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鬼坡契书
粗糙的毛边纸铺在斑驳的木桌上，一支秃了毛的钢笔被赵大山有些颤抖的手拿起。李老栓在一旁眯着眼看着，几个闻讯赶来的小队干部也挤在门口，抻着脖子往里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张即将决定鬼坡归属的纸上，以及桌旁那个沉静得与年龄不符的年轻女子身上。
赵大山蘸了蘸墨水，却迟迟没有落笔。他抬头，再次看向沈棠，语气带着最后的确认为挣扎：“沈村长，这协议一签，鬼坡可就正式划给你们山里村使用了……你们当真不参与集体生产、不要口粮分配？往后日子艰难，可没有反悔的余地。”
沈棠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声音清晰而坚定：“赵大队长，白纸黑字，一言九鼎。我们山里人，说出去的话，砸在地上的坑。自力更生，自负盈亏，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绝不反悔。”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门口那些面带菜色、眼神复杂的村民，语气放缓，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说服力：“而且，我们并非完全脱离集体。我们以‘附属村落’的形式存在，名义上仍归属靠山屯大队管辖，接受您的领导。我们发展好了，也是靠山屯大队的一份成绩，不是吗？”
这话说到了赵大山心坎里。一个不用他操心口粮、还能可能创造产值（哪怕现在只是画饼）的生产单位，报上去，怎么也算他的一份政绩。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最后的决心，笔尖终于落在了纸上。
墨水晕开，写下的是在这个年代看来，极其特殊甚至堪称“不平等”的条款。之所以不平等，并非偏向沈棠，而是在普遍强调集体至上、统一分配的背景下，这份协议给予了“山里村”超乎寻常的自主权，而大队几乎只担了个名义，未获实利。
“经靠山屯生产大队与山里村村民代表沈棠共同协商，达成如下协议：”
赵大山的字迹有些歪斜，但一笔一划写得很重：
“一、靠山屯村东头无名荒坡（俗称‘鬼坡’）及周边五十丈内林地，划归山里村村民集体使用，用于建造居所、开展生产。山里村对该区域拥有长期使用权，靠山屯大队不得无故收回。”
（这一条，明确了地盘，给了沈棠最基本的立足之地。）
“二、山里村作为靠山屯大队下辖之特殊生产单位，实行内部自治管理。其村民不参与靠山屯大队统一的集体生产劳动与工分核算，亦不参与大队的口粮及物资分配。”
（这一条，是核心，确保了沈棠和工具人们的独立性，避免了被屯里的生产任务拖累。）
“三、为维持生计，山里村可在其使用区域内，以‘村办作坊’名义，自主进行山货加工、手工编织等生产活动，所得归山里村自行支配。大队原则上予以支持，但相关审批手续及所需物资，由山里村自行负责解决，大队不予承担。”
（这一条，为沈棠后续的产业发展开了绿灯，虽然把审批的难题甩给了她，但也意味着默许了她“自己想办法”。）
“西、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穿越七零，反派被我带歪了》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山里村须遵守国家法律法规及公社、大队之基本规定，不得从事违法活动。其内部事务，由村民代表沈棠负责，定期向大队汇报情况。”
（这一条，是赵大山坚持要写上的，算是保留了一点上级的监督权，也是他的护身符。）
“五、此次先行落户人员为山里村先头部队，后续人员将陆续迁出，总人数约一百零八人。待人员到齐，由靠山屯大队统一协助办理户籍登记造册事宜。”
（这一条，将沈棠随口报出的“一百零八人”坐实，成了协议的一部分，也明确了大队后续的责任。）
写完最后一条，赵大山放下笔，长长吁了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件极其耗费心力的大事。他将协议推到沈棠面前，又把印泥盒推过去：“沈村长，你看看，没问题就按个手印吧。”
沈棠快速浏览了一遍，条款与之前商议无异。她没有任何犹豫，伸出右手拇指，在印泥上用力一按，然后稳稳地、清晰地，在那份代表着“山里村”合法诞生的协议末尾，按下了自己的指印。
一个鲜红的、带着纹路的印记，烙印在粗糙的纸面上，也烙印在了1973年靠山屯的历史里。
【叮！协议己确认，领地“鬼坡”己绑定。隐藏条件达成，解锁“领地基础建设”引导任务。】
【村办企业资质模板己激活，可适配宿主后续产业。】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嘉许的意味。
赵大山看着那鲜红的手印，心里最后一丝不安仿佛也随着这个动作尘埃落定。他也拿起笔，在沈棠名字旁边，签下了“赵大山”三个字，并盖上了大队那枚鲜红却有些模糊的公章。
一份在日后看来，堪称沈棠商业帝国“出生证明”的简陋协议，就此诞生。
“好了。”赵大山将其中一份协议递给沈棠，自己收起另一份，语气复杂，“沈村长，鬼坡，还有这上面的条件，都归你们了。往后……就看你们的了。”
沈棠接过那张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纸，小心地折叠好，贴身收起。她站起身，对着赵大山和李老栓，以及门口观望的干部村民，微微鞠了一躬，姿态放得很低，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多谢赵大队长，李村长，还有各位乡亲成全。我们山里村，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说完，她不再多言，转身，带着身后始终沉默如山的工具人，走出了大队部。
门外，阳光依旧苍白，积雪刺眼。
沈棠抬头，望向村东头那片笼罩在冬日薄雾中、显得荒凉而神秘的坡地。
鬼坡。
从今日起，它有了新的名字——山里村。
而从这一刻起，她沈棠，将不再是黑户，不再是深山野人，而是这片土地上，名正言顺的“村长”。
她的征程，真正开始了。
（第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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