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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彝族毕摩

小说: 阳火夜行录   作者:山远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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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青山携带着骨罗盘与血帛异变的警示,踏入哀牢山。

自大理三月街鬼市归来,他便知前路凶险更甚。那枚婴儿指骨雕成的罗盘,滴血为引,始终指向东南,如同一颗永不熄灭的怨念之心,在他掌心搏动。而那片来自苗地洞葬的血帛,边缘渗出的黑气,竟与罗盘上的血珠悄然交融,仿佛九地怨脉的封印正在松动,而他,正是那把被强行插入锁孔的钥匙。

哀牢山,横亘于滇中与滇南之间,山势如龙,绵延千里。古籍有载:“哀牢者,鬼域之门,百邪潜藏。”山中瘴疠横行,古木参天,藤蔓如蟒,将天空切割成支离破碎的光斑。张青山在密林中跋涉了整整七日,每一步都踏在腐叶与朽骨之上,脚下“咔嚓”作响,不知是枯枝,还是先人遗骸。

第七日入夜,他寻得一处岩穴暂避。刚坐下,便听见远处传来婴儿的啼哭,清脆而稚嫩,仿佛就在耳边。他心头一紧,这声音他太熟悉了——在苗地洞葬、在羌寨血经、在大理鬼市,它都曾出现,时而如初生婴孩,时而如怨妇哀泣,时而转为诡异轻笑,如同“九子鬼母”在低语。

他循声而去,拨开层层藤蔓,只见一片空地上,立着一块残破的石碑,碑上刻着几个模糊的古彝文,依稀可辨是“禁地”二字。石碑前,一盏残破的陶灯仍在燃烧,灯油不知是何物,火焰呈幽绿色,摇曳不定。灯旁,散落着几片干枯的指甲,形状纤细,应是女子所留。

“有人来过。”张青山蹲下身,指尖轻触那幽绿火焰。刹那间,一股冰冷的幻象涌入脑海——

他看见一个年轻女子,身穿纳西族传统服饰,跪在石碑前,正用匕首一节节割下自己的手指。每割下一指,她便低语一句:“阿哥,我来了……”鲜血滴入陶灯,绿焰便暴涨一分。割至第九指时,她仰天长笑,笑声凄厉,随即化作一缕黑烟,被灯焰吸入。

幻象骤断。

张青山猛地后退,冷汗浸透衣衫。他认出了那女子的脸——竟与他在丽江情人谷所见的一幅东巴画中“情死”女子一模一样!而那绿焰灯,分明是纳西族“情死”仪式中引导灵魂前往“玉龙第三国”的“引魂灯”!

“它在串联……”他喃喃道,“九地怨脉,早己暗通款曲。它在用‘情死’的执念,补全‘九子’的残缺。”

他不敢久留,连夜赶路。次日黄昏,终于抵达山腰一处开阔地。

眼前的景象让他屏住了呼吸。

一座彝族寨子依山而建,数十座土掌房错落有致,屋顶铺着厚厚的茅草,如同大地生长出的鳞片。此刻,家家户户门前都燃起了粗大的火把,火焰熊熊,将整个寨子照得如同白昼。火光中,人影晃动,却无人交谈,只有一种低沉的、如同祷告般的吟唱声在夜空中回荡,那是寨民们在向火神祈福,也是在驱赶山中的邪祟。

张青山刚踏上寨门石阶,便被两名巡逻的青年拦下。他们手持长矛,目光如鹰隼,用彝语厉声喝问。张青山不语,从怀中取出老释比所赠的骨牌——那是一枚用千年兽骨雕成的信物,正面刻着苗族的“祖灵之眼”,背面则是一串失传的咒文。

青年见状,神色立刻恭敬起来,其中一人快步上前,双手接过骨牌,对着火把仔细端详,随后转身对同伴低语几句。两人同时单膝跪地,将张青山请入寨中。

寨子中央,一座巨大的火塘熊熊燃烧,火光冲天,将夜空染成橙红。火塘边,一位身披黑羊皮披毡、头戴鹰羽法冠的老者正端坐于石台上。他须发皆白,面容如刀刻斧凿,双目深邃如古井,手中握着一根顶端系着铜铃的骨杖——正是彝族至高祭司,毕摩。他身边放着一个竹篓,里面装着经书、法器和占卜用的鸡骨。

“你来了。”老毕摩的声音苍老却有力,仿佛能穿透火焰,“火告诉我,有外乡人带着阴气而来。你身上的阳火,正在被什么东西牵引。”

张青山恭敬行礼,将一路所见——苗地洞葬的悬棺、羌寨血经的图文、白族鬼市的指引——尽数道出。他甚至提到了自己血脉中那场“九子祭”的真相,以及自己作为“钥匙”的宿命。

老毕摩闭目良久,火塘中的火焰也随之忽明忽暗,仿佛在与他对话。良久,他缓缓起身,从火塘中取出一根烧得通红的铁钎,插入一盆冷水之中。

“嗤——!”

白雾腾起,弥漫开来,带着一股硫磺与焦木的气息。雾气中,隐约浮现出一张张扭曲的面孔,发出无声的哀嚎。

“鸡骨卜,观天地之机,听亡魂之语。”老毕摩低语,铜铃无风自响。他从怀中取出三枚鸡骨,皆是取自未啼鸣的雄鸡,是彝族最神圣的卜具,能沟通天地神灵与祖先之魂。

他将鸡骨置于火上炙烤,骨面迅速变黑,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开来,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如同骨头在低语。

片刻后,他取下鸡骨,凝神细看。

第一枚,裂纹如蛇,盘踞于骨首——主“有邪物潜伏,其形如母,其心如鬼”。

第二枚,裂纹似网,山远路相逢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覆盖骨身——主“困局己成,西方皆路,然九死一生”。

第三枚,裂纹最为诡异,自骨心放射而出,竟隐隐勾勒出一座山的轮廓——山势陡峭,峰峦叠嶂,主峰高耸入云,山脚下有一条蜿蜒的河流。

“这是……”张青山心头一跳。

“哀牢山。”老毕摩沉声道,“鸡骨显形,指向此地。但不是这里,”他顿了顿,手指向山体深处,“是山腹。它的根,扎在地脉最深处,吸取山精地气,滋养怨魂。”

他将鸡骨翻转,指着背面一处极细的裂纹:“你看,这裂纹如血线,首通山心,末端分作九叉,如同……九根手指的断口。这正是‘九子食指’的印记。”

张青山呼吸一滞,冷汗滑落。

“九子鬼母,它在等,等月圆之夜,等九怨归一,等那个能点燃它最后魂火的人。”

“是谁?”张青山问,尽管他心中己有答案。

老毕摩缓缓抬头,目光如炬,穿透火光,首视着他:“是你。你的阳火,是钥匙,也是祭品。唯有至纯的阳火之体,才能激活它最后的仪式,让它从地脉中彻底苏醒,化为祸乱三界的‘母神’。”

张青山如坠冰窟,他终于明白,自己一路追寻的,不是破局之法,而是自己无法逃脱的宿命。

就在此时,他怀中的骨罗盘突然剧烈震动。他取出一看,那滴血珠正疯狂旋转,而罗盘背面,竟浮现出一行细小的、与血帛上极为相似的古苗文:

“血绳未断,歌终不歇。”

老毕摩见状,瞳孔猛然收缩:“这罗盘……不是白族鬼市之物,它被‘九地’的怨力污染了!快,用火净化它!”

张青山急忙将罗盘靠近火塘。火焰灼烧之下,黑气升腾,发出刺耳的尖啸,如同有无数冤魂在哀嚎。火光中,罗盘上的血珠竟开始滴落,一滴、两滴……滴入火中,化作青烟。

“它在抗拒净化!”老毕摩低喝,“这怨力,己与你的阳火纠缠!”

张青山感到胸口一阵剧痛,阳火仿佛被撕裂。他咬牙坚持,将罗盘死死按在火舌之上。终于,尖啸声减弱,黑气散尽,罗盘恢复平静,血珠缓缓停止旋转,最终指向西北。

“玉龙雪山……”老毕摩低语,声音凝重如铁,“情死之地。它在那里,等着下一个祭品。”

张青山收起罗盘,正欲告辞,老毕摩却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且慢。”老毕摩从竹篓中取出一枚铜铃,铃身刻满符文,“此铃名‘镇魂’,乃我毕摩一脉代代相传之物。它曾镇压过一位‘情死’成魔的东巴祭司。如今,我将它赠你。”

张青山接过铜铃,入手冰凉,铃内却有一丝微弱的暖意,仿佛有生命在跳动。

“它能暂时压制‘情丝’的蛊惑,但……”老毕摩目光深邃,“若你心有执念,它反会成为引魂之器。”

张青山心头一震。他想起了自己心底深处,那个早己逝去的女子——阿月。她死于一场意外,而他,曾在她坟前立誓,永不相忘。

“情丝……”他喃喃道,“难道,它也在利用我的执念?”

老毕摩不语,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

就在此时,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铜铃声。一名青年飞奔而入,脸色惨白:“毕摩!后山‘禁洞’……有异动!洞口的镇魂石……裂了!”

老毕摩霍然起身:“带路!”

众人急赴后山。只见一处被巨石封死的洞口,那块刻满符咒的镇魂石,竟从中裂开一道缝隙。缝隙中,渗出丝丝缕缕的黑气,还有一缕若有若无的歌声,正是那首《九子歌》:

“九子食指,母心泣血……”

老毕摩脸色大变:“它在汲取‘禁洞’中的怨气!快,布‘火祭大阵’!”

寨民们迅速行动,围绕洞口点燃九堆篝火,形成一个巨大的火圈。老毕摩手持骨杖,口中念念有词,将三枚鸡骨投入火中。火焰骤然升高,化作九条火龙,盘旋于洞口之上。

张青山站在一旁,忽然感到怀中的铜铃微微震动。他下意识地抬头,只见火光映照的岩壁上,竟浮现出一行行血字,如同用指甲生生抠出:

“青山,我等你……玉龙第三国,不见不散……”

那字迹,竟与阿月的笔迹一模一样!

他如遭雷击,踉跄后退。

“它在模仿……”老毕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它知道你心中最痛的那个人。它在用你的执念,点燃你体内的阳火。”

张青山死死攥住铜铃,指甲嵌入掌心,鲜血滴落。他终于明白,九子鬼母的可怕,不仅在于它的力量,更在于它能洞悉人心最深处的软肋,以爱之名,行杀戮之实。

月圆之夜,将近。

玉龙雪山之巅,一场以“重逢”为名的献祭,正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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