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灯光，将程叶香决绝的脸庞映衬得有些苍白。
她就那么蹲在地上，仰着头，
用一种近乎燃烧自己的眼神望着陈默，重复着自己的决定。
“我陪你去。”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视线从她倔强的脸上，缓缓移到脚边那盆冒着腾腾热气的水上。
她这是……想给他洗脚？
这个念头让陈默的心底，泛起一丝说不清的滋味。
水盆里升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脸，
也让这狭小的空间多了一丝的暧昧。
热气扑在脸上，让程叶香的耳根都开始发烫，
她想起了上次半夜敲他房门时的窘迫，
那件穿反的睡衣，和他那带着几分无奈的调侃。
可这一次，她眼里没有半分旖旎，只有不容置喙的坚定。
过了许久，就在程叶香以为他会像训斥欢欢一样训斥自己时，
他却轻轻吐出了一个字。
“好。”
程叶香的身体明显松弛了一下，仿佛得到了莫大的肯定。
陈默却没有动，他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靠在椅子上，问了一个再实际不过的问题。
“姐，去了以后，你打算怎么跟他们谈？”
程叶香愣住了。
怎么谈？她根本没想过。
她只是一股热血冲上头，觉得不能再让陈默一个人去面对所有危险。
“我……我把公司的钱都给他们……”她下意识地回答。
“给多少？”陈默继续问，
“五百万，还是八百万？如果他们要一千万呢？”
“我……”
“给了这次，下次他们再来要呢？
城西不止这一帮赌徒，程建军的朋友，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多。
今天这波拿了钱走了，明天另一波听说了，也找上门，你给还是不给？”
陈默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却精准地剖开了程叶香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们路通公司，未来是要做上亿，甚至十亿生意的。
你这个董事长，准备把公司所有的利润，都拿来填这个无底洞吗？”
程叶香的嘴唇翕动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脸上的那股决绝，正在快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无力和茫然。
是啊，她根本什么都解决不了。
她去了，除了成为一个累赘，一个可以被对方拿来威胁陈默的人质，还能做什么？
看着她重新变得黯淡的眼神，陈默知道，火候到了。
他站起身，弯腰，握住她冰凉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常年做家务的手臂，皮肤很滑，但此刻却冰得吓人。
程叶香脚下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径首撞进了他怀里。
“唔！”
坚实的胸膛，混杂着烟草和男性气息的味道，瞬间将她包裹。
她的脸“轰”地一下烧了起来，心脏停跳了一拍，
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想起了在赌场时，他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
想起了他用那件西装包裹住自己颤抖的肩膀。
这个怀抱，是她唯一的港湾。
但她也瞬间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无用。
她像个受惊的兔子，连忙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
羞愧地不敢看他的眼睛，双手无措地背在身后。
陈默像是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声音终于柔和了下来。
“姐，你的战场，不在这里。”
“你的战场，在路通公司，
在市政大楼的会议室，在未来每一个需要你签字的合同上。”
他指了指书桌上那份刚刚中标的，价值几千万的合同。
“把这个项目做好，让路通公司成为城西谁也动不了的庞然大物。
等你强大到，连秦海那种人见你都要喊一声程董的时候，
你再看看，还有没有不开眼的敢来找麻烦。”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
“到时候，你想用钱砸人，我保证咱们公司的账上，有足够你砸的。”
程叶香被他这句半真半假的话逗得一怔，
心里的阴霾散去了不少，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
对。
他说的对。
只有自己真正强大起来，才能彻底摆脱过去的阴ги影。
“我明白了，阿默。”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地点了点头。
“公司的事，我会学着做好。”
“但是……”她还是不放心，“那你明天……”
“我？”
陈默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绝对的自信。
“我去给他们，也给全城西所有还惦记着咱们家的人，上一堂课。”
“一堂，关于死字，到底有几种写法的课。”
他说完，轻轻拍了拍程叶香的手背。
“去睡吧，董事长。明天，还有一场硬仗等着你。”
他把蔡五那份资产转让协议，推到了她的面前。
“这个人，明天会来公司找你。
怎么把他连皮带骨吞下去，是你当老板的第一课。别让我失望。”
程叶香看着那份协议，再抬头看看陈默，心里最后那点担忧，也放下了。
这个男人，永远都为她们铺好了所有的路。
她要做的，只是鼓起勇气，走上去。
她的眼神，不再迷茫，也不再惶恐。
一抹前所未有的，锐利的光，在她的瞳孔深处，悄然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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