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心像一片落叶落在屋顶上，悄无声息。她轻轻揭开一张瓦片，一缕微弱的光线投下，也将屋内的景象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
下方，正是同安县县令周永廉。他身着中衣，睡眼惺忪地站着。在他身后，那位虽己三十多岁，却依旧风韵犹存、眉眼含情的夫人乔兰依，正拿起一件象征官身威仪的蓝色官服，动作轻柔、细致入微地为周永廉穿戴整理。
她的声音软糯得如同浸了蜜的棉花，每一个字都带着黏稠的依赖：“老爷，抬手，这边袖口再理理。”周永廉舒展着双臂，微眯着眼，脸上尽是受用的惬意。
不多时，丫鬟低着头，送来了早膳：精致的六碟小菜，青翠欲滴，或酱香浓郁，或清淡爽口。
一碗熬得米粒开花、香气扑鼻的白粥。还有几个圆润的煮鸡蛋。虽不算是极尽奢华，在这萧瑟的冬日清晨，却也显得格外丰盛，热气与香气交织，弥漫在温暖的室内。
周永廉挥挥手，屏退了伺候的丫鬟婆子，室内只剩下他与夫人乔兰依相对而坐，准备享用这美食。
就在他们刚刚提起象牙筷子，尚未夹起菜肴时，门口传来丫鬟怯怯的禀报声。随即，一个人影略显局促地走了进来。来人正是金家粮铺的掌柜，金海。
见到金海，周永廉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复杂，昨日因这老匹夫当街行凶，自己差点开罪了京城来的大理寺通判，想起来至今后怕。
不过念及金海往日孝敬的丰厚，以及他此刻前来定然不会空手，周永廉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权衡之色，最终化为表面的平静。
等金海走近，周永廉再次示意屋内仅剩的丫鬟退下。
金海会意，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将手中一首小心翼翼捧着一个一尺来长的紫檀木盒，轻轻放在了周永廉身侧的桌案上。
那盒子看起来沉甸甸的，落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里面装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大人，”金海弯腰躬身，语气谦卑至极，“昨日因为小人的莽撞，让大人您受惊、为难了。小人心中实在惶恐不安，今日特地备了份薄礼，聊表歉意，务必请大人您笑纳。”他特意在薄礼二字上微微加重，透着心照不宣的意味。
周永廉面沉如水，仿佛古井无波，既未露出欣喜，也未开口拒绝，只是目光在那盒子上停留了一瞬。
金海放下箱子的动作流畅而自然，仿佛演练过无数次。周永廉这才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金掌柜，可用过早饭了？”
金海连忙将腰弯得更低，几乎成了虾米：“回大人，小人己经用过了，不敢打扰大人用膳，您请便，请便。”
周永廉便不再与他虚与委蛇，拿起筷子，却又放下，仿佛推心置腹般说道：“金掌柜啊金掌柜，不是本官说你，你也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那个…唉，这气性也未免太大了些！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竟将人当街活活打死！作者“柳梧晓月”推荐阅读《惊，真千金竟是修仙者！》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我再怎么念及旧情想护着你，可这王法昭昭，众口铄金，我也不能公然违背，视律法如无物啊。昨日没有当场将你锁拿入狱，本官己是顶着不小的压力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似乎缓和了些：“不过，万幸还有陈家人与你签的那纸生死不论的死契，白纸黑字，倒也勉强让你逃脱了刑责。
只是，不曾想那陈家背后，竟有如此硬的靠山！你以后与陈家人打交道，还需谨慎些，绕着点走，免得再惹祸上身。”
金海如同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称是，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然而，他贼心不死，眼珠一转，又凑近半步，压低声音道：“大人明鉴！大人关爱，小人感激不尽！只是，那个吴记裁缝铺的学徒阿强，胆大包天，竟敢拐带我金家的人！此事最主要的起因便是他！
若不是他撺掇着那贱人逃跑，小人又怎会一时激愤难当，失手，失手打死了那个丫头？此等刁民，才是罪魁祸首！大人，您看？”
周永廉闻言，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官威：“嗯，此言有理。说起来，这阿强才是此事的导火索，挑唆生事，扰乱治安，此风断不可长！
此人，决不可轻饶。本官自有道理，定会寻个合适的由头，判他个流放千里，十年不得回乡！也好叫那些不安分的刁民知道知道，什么是王法，什么是规矩！”
金海脸上瞬间绽放出菊花般的笑容，点头哈腰，连声道：“大人英明！大人英明！”
接着，金海仿佛不经意般，又提起一事，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大人，还有一事，今年这天寒地冻，冬天格外漫长，眼看同安县乃至周边地区的粮食收成都不好，今冬明春，恐怕很多人要闹饥荒啊！
到时候，这粮价嘛！自然是要顺应市场，有所波动的。大人您放心，小人做事向来知恩图报，定然不会忘了大人的恩德与照拂。”
周永廉端着粥碗的手微微一顿，眼皮抬了抬，与金海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淡淡道：“嗯，灾年粮价浮动，亦是常情。金掌柜你是生意人，具体如何操办，你自己斟酌着办便是，只要不太过，引人注目就好。”
听到周永廉这句近乎默许的话，金海脸上的笑意再也抑制不住，几乎要满溢出来。逢灾年涨粮价，本是惯例，但怎么涨，涨多少，何时涨，有了父母官这句自己斟酌，那就等于拿到了尚方宝剑，可以肆无忌惮地榨取民脂民膏了！金海心满意足，又说了几句奉承话，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金海一走，乔兰依立刻迫不及待地起身，快步走到桌案前，满怀期待地打开了那个紫檀木盒。
“啊！”她忍不住低呼一声，被里面珠光宝气的景象晃花了眼。黄的是金，白的是银，更有各色宝石、翡翠、珍珠，熠熠生辉。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串通体翠绿、水头极足的翡翠项链，那冰凉的触感和温润的光泽让她爱不释手。
她将它贴在自己白皙的脖颈上，对着模糊的铜镜比照，翡翠的碧色愈发衬得她肌肤胜雪，她满意地用手一遍遍抚过那圆润的珠子，眼中尽是痴迷。
周永廉也放下筷子，从盒子里捻起一颗龙眼大小、圆润无瑕、光泽柔和的东珠，在指尖捻动，点头赞道：“这个金海，虽说行事鲁莽，但这做人，倒的确是个会来事的，懂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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