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改良废丹的消息传到凌墟仙尊耳中。
仙尊冷笑：“投机取巧，终非正道。”
次日他最小的徒孙便来砸场子，要当众证明传统炼丹术的优越。
比试当天，林薇不炼丹，反而掏出一套《丹道五年模拟三年真题》。
“先做完这套题，”她微笑，“我们再讨论你是否有资格评价我的丹方。”
少年天才看着第一道微积分药性题，脸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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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药峰后山的废丹房里，终日弥漫着一股焦糊与药渣混合的怪异气味。林薇却恍若未闻，她指尖跳跃着微弱的灵光，正对着一尊豁了口的旧丹炉，小心翼翼地调整着炉底最后几块下品灵石的摆放角度。
不是她不想用更好的，而是身为一个灵根斑驳、被几乎所有人断定仙途无望的外门弟子，能被分配到这废丹房“发挥余热”，己经是宗门“仁慈”了。
“温度控制模块第七次校准完成…灵力输出波纹趋于平滑…成了！”林薇低声自语，眼底闪过一丝疲惫，却更多的是兴奋。她抹了把额角的细汗，看着那尊被自己用各种“奇技淫巧”——在旁人看来如此——改造得面目全非的旧丹炉，满意地点点头。
谁能想到，她这个前世在“996”福报里淬炼出来的卷王，猝死之后，没喝孟婆汤，反而绑定了这么一个玩意儿——【仙界公考系统】。
界面简洁得像个办公软件，任务列表里挂着“完成《基础丹理五年模拟（上册）》第三章习题”、“提交废丹成分分析报告（三千字以上）”，奖励则是虚无缥缈的“天道功德”。
这功德有什么用，系统语焉不详，只说“妙用无穷”。林薇起初也怀疑过，首到她尝试着用系统题库里学到的“药性反应速率微积分初步”，逆向推导出一炉炼废的“凝气丹”残渣成分，并成功利用废丹房仅有的材料，重新“标准化”提纯出了几颗品质尚可的成品。
这事儿不知怎么，就在外门底层弟子中悄悄传开了。
“林师姐，这是这个月的份额…”一个面容稚嫩的外门弟子探头进来，恭敬地放下一个小布袋，里面是几块下品灵石和一些常见的低级灵草。“多亏了师姐的丹药，我…我上月小考终于通过了！”
少年脸上是纯粹的感激。林薇的“标准化凝气丹”，效果稳定，价格却只有丹堂正式出品的一半，对于他们这些资源匮乏的外门弟子而言，不啻于雪中送炭。
林薇收起布袋，神色平静：“公平交易，不必言谢。下一批丹药三日后可来取。”
送走少年，她轻轻吁了口气。靠着这点微薄的收入和系统偶尔奖励的几点功德，她的修为竟也缓慢地爬升到了练气三层，停滞多年的瓶颈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这仙界，或许也能卷出一条路？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日清晨，废丹房外陡然传来一阵喧哗。几名身着内门弟子服饰、神色倨傲的年轻人簇拥着一个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闯了进来。为首那内门弟子一脚踢翻了门口晾晒药草的竹筛，声音尖利：
「林薇！滚出来！」
林薇蹙眉走出，目光扫过几人，最后落在中间那少年身上。少年身穿月白锦袍，腰佩灵玉，面容俊秀，眉眼间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骄矜之气。她认得，这是丹堂孙长老的侄孙，赵铭，据说炼丹天赋不错，很得孙长老喜爱。
「几位师兄有何指教？」林薇语气平淡。
那尖嗓门的弟子指着林薇，对赵铭道：「赵师弟，就是她！就是这女人，不知用了什么邪门歪道，弄些劣质丹药在外门招摇撞骗，败坏我们丹堂名声！」
赵铭上下打量着林薇，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他冷哼一声：「我当是什么人物，原来只是个躲在废丹房里的废物。听说你改良了凝气丹？真是天大的笑话！炼丹大道，博大精深，岂是你这等灵根低劣之辈可以窥探的？」
林薇还没说话，她身后闻讯赶来的几个经常换取丹药的外门弟子忍不住了。
「赵师兄，林师姐的丹药效果很好，价格也公道…」
「就是！比丹堂卖的便宜多了！」
「放屁！」赵铭脸色一沉，呵斥道，「你们懂什么？丹药品质，关乎道基！用了她的劣质丹药，坏了根基，你们这辈子就完了！」他转向林薇，声音拔高：「林薇，你可知罪？！立刻交出你的邪门丹方，自废修为，滚出灵药峰，或许还能留你一条贱命！」
图穷匕见。
林薇心中冷笑，这是看她的丹药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迫不及待要来摘桃子，顺便彻底踩死她这个“不安分”的源头了。
她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微微笑了一下：「我的丹方是不是邪门，丹药是不是劣质，不是赵师兄你空口白牙就能断定的。」
「哼！冥顽不灵！」赵铭下巴微抬，「既然你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我就给你个机会！三日之后，丹房广场，你我当众比试炼丹！就炼这凝气丹！你若输了，立刻交出丹方，自废修为，滚出宗门！」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林薇身上。赵铭是孙长老的亲传徒孙，得了真传，炼丹术在外门弟子中堪称翘楚。林薇…一个废丹房的杂役，怎么比？
几个支持林薇的外门弟子面露焦急，想要劝阻。
林薇却看着赵铭，缓缓摇头。
赵铭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嗤笑道：「怎么？怕了？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不，」林薇打断他，声音清晰，「我的意思是，单纯的炼丹比试，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什么？」赵铭一愣。
林薇不慌不忙地从她那打满补丁的储物袋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封面印着《丹道五年模拟三年真题（基础篇）》的册子。这册子样式古朴，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威严气息，正是系统出品的“学习资料”。
她将册子“啪”地一声拍在旁边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台上，翻到某一页，指尖点向其中一道布满复杂符号和图形的题目。
「比试可以，但要按我的规矩来。」林薇抬眼，目光平静地看向赵铭，唇角勾起一抹近乎礼貌的弧度，「先把这套题做了。尤其是这第一题——‘试论凝气丹主药三叶兰在不同温度区间（100-300度）内，其药性灵力挥发速率与炉内压力变化的函数关系，并建立数学模型，给出最优萃取温度点的微积分推导过程’。」
她顿了顿，在赵铭骤然僵住的脸色中，慢条斯理地补充道：
「做完这套题，证明你有基本的丹道理论素养，我们再讨论，你是否有资格…评价我的丹方，以及，与我比试。」
「……」
整个废丹房前，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吹过破旧屋檐的呜呜声。
那几个内门弟子张大了嘴巴，看看石台上那本天书般的册子，又看看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的赵铭。
函数关系？数学模型？微积分推导？
每一个字他们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是什么玩意儿？！
赵铭死死地盯着那道题，上面的符号扭曲着，像是一张张嘲讽的脸。他自幼学习炼丹，背的是《百草纲目》、《丹炉火候诀》，讲究的是经验、手感、悟性！何曾见过这等…这等…把丹道拆解得支离破碎、冰冷无情的东西！
他额头开始冒汗，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他试图去理解题目，但那“微积分”三个字，如同天堑，将他所有的骄傲和认知都击得粉碎。他连题目在问什么都看不懂！
周围那些外门弟子，虽然也不懂，但他们看懂了赵铭的反应。
先前那稚嫩少年忍不住小声嘀咕：「原来…赵师兄也不会啊…」
声音虽小，在此刻的寂静中却格外清晰。
「你…你妖言惑众！弄些歪门邪道来混淆视听！」赵铭猛地抬头，脸色涨得通红，指着林薇的手指都在颤抖，气急败坏地吼道，「炼丹靠的是天赋和苦功！不是这些鬼画符！」
「哦？」林薇眉梢微挑，收起那本《五年模拟》，语气带着一丝怜悯，「连最基础的丹道数理模型都无法理解，只会抱着故纸堆空谈手感与悟性…赵师兄，你的天赋和苦功，未免太过狭隘了些。」
她往前一步，目光骤然锐利起来，声音也冷了几分：「你口口声声说我的是邪门歪道，劣质丹药。那我问你，我改良后的凝气丹，成丹率几何？杂质含量几许？药效保留几分？对比丹堂出品的下品凝气丹，优劣各在何处？你可曾做过一次严格的对照实验？可曾有过详实的数据支撑？」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重锤，砸得赵铭连连后退，哑口无言。他只知道林薇的丹药便宜，抢了丹堂的生意，坏了“规矩”，何曾想过这些？
「你什么都不懂，什么数据都没有，仅凭臆测和出身，就敢妄断他人道途，斥他人心血为邪魔？」林薇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回荡在每个人耳边，「究竟是谁，在败坏丹道名声？究竟是谁，冥顽不灵？」
「噗——」
赵铭急怒攻心，加上刚才强行理解那道“微积分”题目导致神识受扰，喉头一甜，竟硬生生喷出一小口血来，身形晃了两晃，被身后手忙脚乱的内门弟子扶住。
他脸色灰败，眼神涣散，指着林薇「你…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哪还有半分刚才的骄矜。
「赵师弟！」
「师弟你没事吧！」
内门弟子们慌了神，看向林薇的眼神充满了惊惧和不可思议。这女人…用的什么邪法？竟然几句话就把赵师弟气得吐血？！
「我们走！」那尖嗓门的弟子色厉内荏地喊了一声，扶着萎靡不振的赵铭，灰溜溜地快步离去，连句狠话都没敢再留。
废丹房前，再次安静下来。
但这一次，所有外门弟子看向林薇的目光，彻底变了。那不再是单纯的感激，而是混合了敬畏、好奇与一丝火热的崇拜。
林师姐…她用的，到底是什么？
……
与此同时，远在云端之上，一座悬浮仙山之巅，云海缭绕的宫殿内。
身着素白道袍，面容俊美无俦，周身气息清冷恍若与天道相合的凌墟仙尊，正闭目凝神。他身前，一面水镜缓缓波动，镜中呈现的，赫然正是灵药峰废丹房前，赵铭吐血、众人惊惶的一幕。
水镜旁，躬身站着一位老者，正是丹堂的孙长老，赵铭的师祖。他额角见汗，神色惶恐。
水镜波纹平复，影像消失。
凌墟仙尊缓缓睁开眼，眸中无悲无喜，如同万古不化的寒冰。他并未看孙长老，只是望着殿外无垠云海，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不带丝毫烟火气。
「投机取巧，终非正道。」
孙长老身体一颤，头垂得更低：「仙尊明鉴，是晚辈管教无方，让那等孽障丢了颜面…晚辈必定严加管教…」
凌墟仙尊并未理会他的请罪，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丹道，乃至修仙之本，在于感悟天地，明心见性，循序渐进。此女所为，以奇技淫巧解构大道，看似速成，实乃无根之木，无源之水，终将自食恶果。」
他微微顿了顿，似在自语，又似在宣判。
「根基不稳，大道…终是空中楼阁。」
「是，是，仙尊所言极是！」孙长老连忙应和，心中却暗暗发狠，定要找个机会，彻底摁死那个叫林薇的弟子，以雪今日之耻。
凌墟仙尊不再言语，重新阖上眼帘，仿佛世间万物，再难引起他心湖丝毫波澜。
只有他自己知晓，在方才水镜中，那女子拿出那本怪异册子，说出“函数关系”、“微积分推导”等词语时，他那天道般稳固的心境，竟也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不存在的…
涟漪。
那，究竟是什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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